文华殿内,魏忠贤恭敬地退下后,崇祯转身面向身旁的值殿太监徐应元,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道:“徐应元,替朕拟一道旨意。那些反对与后金和约的大臣,虽然与朕意见相左,但他们能坦言进谏,指出其中风险,实乃国之栋梁。朕要奖赏他们全部官升一级,并赏银一百两,以示朕虚心纳谏之心。”
徐应元闻言,不禁愣怔了一瞬。他万万没想到,皇帝竟会如此优厚地赏赐那些反对的大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地答道:“陛下英明,奴才遵命,这就去办。”
崇祯并未理会徐应元的诧异之色,继续吩咐道:“这拟好的旨意,不仅要传达给朝中百官,还要张贴在京城各处,务必让整个北京城的百姓都知晓。”
徐应元闻言,不禁有些担忧。他斟酌着开口:“主子,您是仁君,体恤臣民。但是,您对这些违逆圣意的臣子未免太过优容。如此纵容,只怕日后这些不知感恩的家伙,会恃宠而骄,甚至忘了自己的臣子本分。”
崇祯并不为徐应元的话所动,只是淡然道:“徐应元,你的担忧朕心中有数。但此事,就照朕说的去办吧。”
徐应元见状,只得躬身应诺,暗叹皇帝心思难测。
而崇祯此时却在心中盘算:对于这些反对的大臣,朕自有安排。就如同死囚行刑前还有一顿丰盛的饭食一样,这些大臣,也该先让他们尝尝皇恩的滋味。至于以后嘛……
消息如长了翅膀的麻雀,飞快地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才过了两天,崇祯的这道旨意,已是尽人皆知。百姓们听说此事,难免议论纷纷。
“这和约可是咱们皇上带着御林铁卫,浴血奋战换来的。怎么如今,竟有大臣反对?”
“就是!这帮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终日坐在堂皇殿阁里纸上谈兵,哪里晓得我们老百姓的疾苦?”
“可不是嘛!陕西大旱,灾民流离失所。京城里粮价又涨,咱们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要是再打仗征辽饷,那还不如要了命!”
“就是!和约一签,这些个贪官污吏,就没了搜刮银子的名目。怪不得他们反对呢!”
“可皇上不但没罚那些反对的大臣,反而还赏了他们。这……皇上该不会被蒙蔽了吧?”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皇上英明!和议息民!这些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废物,应该被罚!”
霎时间,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皇上英明”的呼声,响彻街头……
韩爌府邸的偏厅内,王林神色凝重地坐在案几前。虽然他上奏反对与后金议和,崇祯非但没有降罪,反而赐予官升,但这非但没让他感到欣慰,反倒平添了几分忧虑。
韩爌吩咐管家奉上茶水。那茶具乃是景德镇最为考究的紫砂茶碗,做工精致,古朴雅致。茶碗中的茶叶,香气四溢,一闻便知是难得的佳品。
然而此刻,王林却无心品鉴茶的芳醇。他双目无神地望向茶碗,心事重重。
“王林,这茶乃是杭州今年新采的顶级龙井,大部分都已进贡入宫,能流落到我府上的只有这一点儿。你且尝尝。”韩爌端起茶碗,示意王林品茗。
王林听了师父的话,才回过神来,勉强端起茶碗,抿了一小口。入口的茶汤温度正好,茶香在口中缓缓化开,沁人心脾。
“这茶里不光有西湖龙井,还特意加了新采的茉莉。”韩爌微笑着介绍道。
王林放下茶碗,神情凝重地说:“恩师,学生上奏反对与后金议和,陛下非但没有处罚,反而赏赐臣官升一级,臣……实在是惶恐不安。”
韩爌闻言,笑道:“王林,这不正是好事吗?说明陛下觉得你们的奏疏言之有理啊。”
王林迟疑片刻,开口道:“恩师,只是……”
“怎么,可是有什么疑虑,不妨说与为师听听。”韩爌放下茶碗,正色问道。
王林叹了口气,道:“恩师,适才学生来府上时,路上有百姓暗中向学生的官轿掷了石子……”
韩爌皱眉,面露不悦:“这等胆大妄为,藐视朝廷命官,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王林,要不要为师替你主持公道?”
王林连忙摆手:“恩师,学生担心的正是这个。如今京城百姓对我们反对这次议和多有微词,对我们这些反对议和的大臣,怕是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