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铭轩与萧舒婳兄妹一场,哪有不相像的道理,他们的铁石心肠就如出一辙。
萧铭轩手抖着,从托盘上拿起杯子。手指颤动,毒酒却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你说得对。”萧铭轩苦笑一声,他确实骄傲平生,若是让他落得那样的结局,他无法接受。
他将毒酒送到了嘴边,有股淡淡的杏仁味飘入鼻中。
他没犹豫,直接一口仰头喝下,杯子从手中脱落,滚到了一旁。
辛辣的液体滑入空荡的食道,灼烧的痛感涌了上来,这种钝痛却并没有立刻化作肝肠寸断。
发散了瞳孔立刻聚焦,他还没死。
还没来得及疑惑,腥甜的一口血反了上来,咽不下,吐不出,血液从嘴角溢出。
“别着急,我想你还有遗言没交代清楚。”
腹部越来越痛,像是被烧穿了个洞,萧铭轩跪坐了下去,将自己蜷缩,试图缓解这种疼痛。
明明已经接受自己必死的人,却还没有释怀疼痛。“我…喝了…什么…?”
他每说出一句话,便会喷涌出一万分股血,痛苦加剧,却迟迟没有要解脱的迹象。
“一种喝了会让你慢慢感受内脏溶化的毒酒,别着急,会死的,就是时间长了一些,但也肯定会赶在你被拉去刑场之前,让你断气。”萧舒婳俯下身子跟他对话,“喜欢吗,我送你的礼物。”
萧舒婳哪能真那么好心,自然是存了要折磨他的心思。
萧铭轩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被口中的血沫掩盖,大约是咒骂的话。
“省些力气,若不说些重要的,就真的没机会说了。”萧舒婳可没什么耐心听他废话,起身就要走。
“满儿…救救满儿…”萧铭轩艰难支起身子,眼眶湿润着望过去。
尽管萧铭轩嘴里含着血,说得含含糊糊,但萧舒婳其实是听见了。
萧铭轩一辈子没求过她做事。人命关天,那是他自己的儿子,现在这个态度,萧舒婳不是很满意。
所以她装作听不清的样子。“大点声,我听不见呀。”
萧铭轩只好爬行了一段路,再一次抓住牢房的栏杆,想要起身却实在无力。
匍匐在她脚下,恳求她,救下萧橙满。
萧舒婳踢了下旁边的栏杆,余波震了过去,“现在才想起来你还有个儿子了?”
萧舒婳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他,好让十几二十年后,让他为你报仇吗?”
“还是你觉得我是有好生之德的大善人。”
狭小的牢房里,萧铭轩在死前依旧尊严尽失。忍着腹部带来刀割一般的疼痛,叩首求情。
萧舒婳看着昔日的兄长如今的敌人,他害她最深,逼她最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也会这般低声下气求她。
但她不觉得痛快,也不觉得轻松。她往旁边让了一步,把宋炙拉过去,让他承受萧铭轩虚假的悔恨求情。
受不受的起,让宋炙那段非人折磨的时光说了算。
萧铭轩体内的毒素正在疯狂蔓延,血液流失,依然清醒。
他的疼痛五脏六腑,宋炙冷眼看着,自己腰腹上的旧疤仿佛也在隐隐作痛。那里的皮肉被萧铭轩亲手用烙铁烫的血肉模糊,结成了一大块丑陋扭曲的疤。
所以宋炙没有躲,也不想躲。
“你说父皇偏心太子。”萧舒婳垂着眼眸,对萧铭轩道,“可他仍旧想给你一个机会,想让你活着。”
萧铭轩停下了动作,他不相信萧舒婳的话。
一开始皇帝要留着他的命是因为以为萧铭远死了,既然没有,就迫不及待得颁布旨意问斩他。
这算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