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听安重悔话语里还有别的意思,便不再开口,只侧眸将他望着。
安重悔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那日,我的确是想借清明时节街上游人繁多,制造混乱从而逼你现身,可我还不至于恶劣到拿百姓性命当儿戏,你也把为师我的人品想的太不堪了!”
王蓁如黛绣眉微蹙着,疑惑道:“那些当街跳舞的胡姬……难道不是你的手笔?”
安重悔无奈一笑:“为师我好歹也是墨家嫡传,若想引人注意,随便弄个什么机括,便足以造出声势足以轰动京城,还用得着弄来异族女子当街妖物舞?”
听见安重悔这么说,王蓁不在开口了。她相信安重悔绝对有这个能力。
见王蓁默不作声,安重悔慢慢地站起身,端了自己的茶盅在她手边搁着小茶几坐下。
轻轻将茶盏放在小几上,安重悔亲手给王蓁斟了茶,笑道:“胡姬当街妖舞一事,影响十分恶劣,现下皇帝已让李渔去彻查了,不过我的任务却已经圆满完成了。”
王蓁端起茶盅呷了一口,冷冷一笑:“呵,如今外头全长安城的百姓都在寻我,我是插翅也飞不出这城去了,先生果然好计俩!”
安重悔搓了搓手,赔着笑道:“这还不是教成了徒弟,饿死师傅么?对付你这只狡兔,我若不使这招绝了你后路,迟早得叫你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喽!”
“哼,别说的这么无辜,我身居何处,何时出行,何时入都,你若非早摸得门儿清,能偏巧就在那条巷子里与我遇上?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仙呢!”
被王蓁一语点破,安重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实在不晓得该如何作答,最终只得将声压的低低地,小心翼翼询道:“都这么久了,就算设计你是我的不对,难道你就不想他?”
端着茶盏的纤白手指,因为这一句问话,不着痕迹地轻轻一颤。
长而微卷的睫如一扇密密的湘帘,缓缓垂下,将水晶一样剔透的眸光隐住,王蓁低声说了句:“那是我的事。”
“当初,都是我误了你,能有今日国泰民安的昌平盛世,首功当是你的!”
安重悔说话时,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心疼和无奈,已将目光由王蓁面上转向旁边,其中有不忍,更多的,是深深的愧疚。
“旧事休提。当初又没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都是我自己愿意的。再说,这些也与你不相干,若非忠义王爷背地里唆使,你也未必会那么做。更何况,当初若真是你成心设计我,嗣源他今日岂能容你当这个左丞相?”
安重悔被质问的无言以对,默了半晌,才终究一笑:“果然是水晶心肝琉璃肠,万事皆瞒不过你这双慧目。只是,如今你是否放下了当初那份情,我们这些外人终究瞧不明白,可皇帝他……”
“我当初既已离开,便早已想到了今日会与他云泥之别。他如今是操持国柄的皇帝,我不过一个靠买胭脂水粉为生的村姑,从起居到见识,我与他皆已全然不同。在一起只会让这种差距越发凸显,何必把路走绝了呢?倒不如给彼此留个昔日的念想,尚可供怀念。”
王蓁说至此,呡了口温茶润了润唇,继而道:“此番来长安,我是因有事要办,还有个要紧的客人要见一面,做完了这些,我仍要回去。”
“要见的是什么人?你如今出行不便,我命人将那人接来与你相见便是。”
王蓁想了想,便道:“这人你多半认得,是当今振国侯的夫人。我也不晓得如今这振国侯是哪一位,你若觉无碍,送我过去或接人家来你府上,皆由你去安排便是。”
安重悔一听王蓁说是振国侯夫人,笑地直揉掌,连声道:“此人与你是个旧相识,大家熟稔的很,若非这几日振国侯去了北大营,约莫早过来见你了。改日我做东,请这位侯府夫人来府上同你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