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娘和沫沫没想到王蓁竟然已经知晓了这件事,俩人对视一眼。一时皆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沫沫先忍不住开口道:“姑娘先前随将军去温泉宫待了多日,一回来后就闷在屋里看账簿,是如何知晓这事的?”
这话安娘也很想问,因她从温泉宫到将军府,一直都陪伴在王蓁身侧,几乎寸步未离,从未见她与任何府外的人接触,却不知她是由哪里听来的消息。
王蓁眸光始终落在枝头的五瓣白梅上,清澈如泉似不谙红尘,却无人能洞悉其眼底有流云雾岚苍茫而过,语声也是轻轻的,静地听不出任何情绪:“除了当事人,我……或许是知晓最早的那个。”
安娘和沫沫眼中皆是惊讶,两人对视时不由都皱紧眉心。
先前王蓁帮游菁菁脱籍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眼下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王蓁竟还能这样平静地站在这里赏梅花,却没有任何动作。
这样的平静,实在太过反常。
王蓁的反常,就连心思比生锈的铁锁还迟钝的沫沫都察觉出了不对劲,急道:“可是先前姑娘亲口答应,要帮游姑娘脱去贱籍,眼下忙没帮成反将月娘也搭了进去。得罪游姑娘和月娘倒不打紧,可谁不晓得李先生同游姑娘的关系,这下连李先生也一并得罪了。”
安娘也忍不住道:“是啊,姑娘为游姑娘这事没少在王妃面前说话,如此一来,李先生必定以为是姑娘之过,这样对姑娘实在太不公了。奴婢觉得不若请将军寻个何时的机会,姑娘同李先生当面将此事解释清楚,许是王妃哪里生出了误会才会突然这样的变故。”
王蓁捻着白梅花瓣的手指,轻抚过花瓣上融化的雪珠,缓步向梅林踱着。
并没回头看身后那为自己焦心的两个忠婢,只淡淡和笑道:“不公?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公与不公,看的也不过是人心罢了。”
沫沫听不懂王蓁的话,仍急切劝道:“奴婢觉得安娘说的对,不管旁人心里怎么想,姑娘一定要同李先生将这件事的原委讲清楚,咱可不能背这个黑锅,白受这个冤!”
王蓁回头看着一着急就眼红的沫沫,浅浅笑意绽在唇边道:“沫沫,我以前就同你说过,不论做任何事,并不是你做了就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尽管成事七分在人,却还有另外三分在天。我说过,我做事,全凭对得住自己的一颗。我扪心自问无愧,至于事成与否,我无法全然掌控,至于结果怎样,更全凭各自的造化。”
沫沫一双细眉在眉心拧成一个疙瘩,似乎仍无法消化王蓁的这番话。
可是在一旁安静聆听的安娘,却似乎品出几分王蓁话中的含义。
默了片刻,安娘紧皱双眉,犹豫道:“若换做旁人,事即便没办成也罢了。可这件事其中牵涉了李先生。李先生是将军麾下要紧的幕僚,其地位不亚于安先生,姑娘与李先生生出误解,恐日后见面不好相处,不如将这件事说与将军,让将军拿个主意。”
王蓁轻轻摇头:“这件事,开始便是我一手揽下,从始至终将军都不曾插手,此时也不好再找将军。”
说话时,王蓁澄澈明眸始终落在眼前的雪色白梅上。
尽管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清楚,以李嗣源那颗七窍玲珑心,怎会不晓得此事?或许,连背后那根暗自拨弄的无影之弦,也早被他洞察明晰。
他没动,不是不知,而是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