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微凉,一滴融开的雪花滴入王蓁的掌心,纯净的无根水沿着掌纹缓缓洇开,如清明的一缕思绪在脑中铺展。
王蓁想起在温泉宫的那个静谧午后,白梅林边,雪瓣翩然中,踏香而来的安重悔。
次日清晨,王蓁起床刚梳洗完,正预备用早饭,彩儿一阵风似得跑进暖阁,期间还险些撞翻了给王蓁奉菜的侍女。
安娘上前一步拦住彩儿,低声斥道:“没见姑娘正用早饭呢?先出去廊下跪着自省,等一时这厢得闲了再来领罚!”
彩儿赶紧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姑娘恕奴婢冒昧,惊扰姑娘用饭,只是……只是……”
晓得安娘一向重规矩,所以方才听见她当面斥责彩儿王蓁也没拦着,只自顾吃饭,此刻见彩儿说话都口吃,眼见是有着急的事儿,便问:“什么急事?且容你说完了再去领罚。”
彩儿磕了个头,急道:“是卉灵,昨晚上睡觉时候还好端端的,今日清晨不知怎的,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只软软地瘫在它的小褥子上,毛也以往光亮了,奴婢喂它平日里最喜欢吃的鹌鹑肉,它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怕是生了什么重病!”
王蓁不待听完,已顾不得继续吃早饭,霍然起身便往外走,来到暖阁外相套的一间偏房,绕过隔扇便是卉灵平日住的地方。
走进房间,王蓁一眼便看见卉灵蔫搭搭地躺在它素日睡觉的小软垫上。
她进来的时候,卉灵似乎嗅到了她身上的气息,很努力地睁开那对黑圆的眼,仰起头冲着王蓁“嘤嘤”地哼了两声,便又无力地躺回垫子上。
王蓁心疼地将卉灵抱在怀里温柔抚摸。
卉灵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担忧,用毛茸茸的头顶蹭了蹭王蓁的手掌,像是在安慰她,而那对平日黑亮的圆眼睛,疲惫地将她望着,眼睛周围湿漉漉地,似是极力掩饰也掩饰不住地难受。
见卉灵这幅模样,王蓁越发心疼,将卉灵紧紧抱在怀里,起身道:“快,备车,快备车!”
安娘眼见王蓁是顾不得吃早饭了,心知劝也没用,无奈只得命毛小铁过来,赶着去吩咐预备出府的车轿,这厢也来不及换衣裳,只匆匆往王蓁肩膀上搭了件大氅就出了门。
王蓁的车轿出了将军府,一路直奔保升和尚现下所居的济仁寺而去。
成都府最大是寺院当属文殊寺,当时保升和尚随锐麟军入川的时候,李嗣源曾有意将他安置在文殊寺,却被保升和尚拒绝。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保升和尚并不是嫌文殊寺香火不旺,而正因其寺院建筑宏伟,香火繁盛。
在保升和尚看来,虽终日可与有道高僧参悟佛理,可是却不利于他继续行医看病。
保升和尚给自己定位是医僧,既然医字在先,便以悬壶济世为本。因此,才最终选定了位居城北较为僻静安宁的济仁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