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重悔正待开口,却见保升先一步上前,再次查看过安重悔的伤口,略显腼腆地笑了笑,说道:“安先生的伤口不再出血了,可见方才上的药膏已经起效,保升这厢有个……不情之请。”
王蓁和安重悔皆不知保升和尚有什么事,便同时略显疑惑地看向他。
保升和尚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往日与先生对弈,深觉先生棋风奇绝,今日难得遇先生降贵寒寺,保升想求先生赐教一局。”
王蓁听的只想笑,没想到说了半天,保升和尚原是想跟安重悔下棋。她倒忘了这韩保升也是个棋迷。
恰逢安重悔也深谙此道,王蓁也只得无奈妥协,命侍婢先将卉灵送回府,她留下候着,等安重悔同韩保升过棋瘾饕足再走。
下棋讲究的便是个棋逢对手,保升和尚棋技虽不及李嗣源,却比常人高出一截,今日难得遇见安重悔这种宗师级的人物,兴至浓时便妙招连发,将安重悔的兴致也勾逗起来。
二人从辰时末直杀至午时初刻,连王蓁这个观棋的都观的兴奋不已,以至于午饭只在寺中草草用了顿素斋,待收场时,院中日晷已指向未时初刻。
安重悔几乎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伤,一局终了,谈论起局中几招精彩处竟忘形地扯动了伤口,登时疼地呲牙咧嘴冷汗直冒,一张俊脸霎然惨白。
王蓁挽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将他扶上车,不禁笑嗔:“这么大人了,一说起玩儿来还跟个孩子似得,我看你就是缺个女人管着。”
安重悔眸含戒备觑着王蓁道:“别同我说那个蛮夷公主又给你来信了。”
王蓁笑道:“敏儿有什么不好?人长得漂亮,性子开朗大方,又是尊贵的契丹公主,我觉得与先生正合适。”
安重悔闻言作势就要下车,被王蓁笑着拉住又按回座上:“好啦,我晓得你这脾气,我不提成不?别乱动,当心再扯着伤……”
耳畔漾着玉珠碧落似得的轻笑,安重悔侧眸时,入眼是一溪清吟的笑意和着黛若烟岚的入鬓长眉,眸睫澈如晨露。
安重悔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与王蓁对望,他突然发现,王蓁的眼睛比前些年更恬静清澈,幽幽地似可一窥见底的天泉,微云淡月中不染半阙红尘。
这样干净的眸望过来,刺地安重悔心口突然一疼。
抬手覆上王蓁挽在臂上的手,安重悔低而温和道:“已经这个时候了,嗣源必定已经知晓我的事,还是不去将军府了吧。”
王蓁抬头望了眼安重悔白皙平静的侧颜,略想了想,点头道:“先生说的有道理,那我送先生回去休息,顺便参观下先生的住处。自从来了蜀郡,我还没拜访过先生的府邸呢!”
薄薄的唇轻牵出淡雅温和的笑意,安重悔轻轻点头:“好”
安重悔在成都府的居所距离李渔常喝茶的逍遥茶馆很近,穿过东街转个弯便到了。王蓁站在门前四下打量,一眼便看出这是个闹中取静的位置。
看来当初李嗣源为安重悔寻找住处,也是费了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