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这般无言的巾帼豁然姿态,让安重悔瞬间感觉胸中血浆翻滚。
那些执着的妄念排山填海般扣入天灵,他只觉这些日子的小心经营,步步计较,就像白壁上的那只青蝇,缓慢地,蛰痛地,蜂针般一下一下地刺进他的心里。
三千众生皆有执念,而王蓁此刻的清净如莲,竟让安重悔不知该以何种言辞供养。
凝着那如玉观音的绝色容颜默然,终是安重悔先暗哑了声线:“原来,你已都知道了。”
王蓁澄澈如露的眸,平静中微漾着浅浅笑意,温和道:“先生不必自责,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更何况,在此之后,先生失去的,又岂会比我少?”
听完这豁然一语,安重悔终于抬起舒朗俊彦,望向王蓁,目光一如数年之前竹林泉边那般慈祥安稳:“雏凤胜于老凤,你果然,今非昔比了。”
王蓁唇角轻轻弯起浅靥,缓缓举起面前茶盏,敬与安重悔:“夜阑风静归有期,唯有一江明月碧琉璃。”
眼看除夕将至,除了成都府百姓采买年货欲待过年的喧嚣外,坊间街巷传的最胜的,当属锐麟军统帅李将军与天下第一美人花见羞的大婚。
岁末最后一日是农历腊月三十,喜日,就定在大年除夕。
“哎你听说了没有?据说李将军为了讨新夫人的欢欣,将一整座寝院的地面都用青玉石铺就,听闻这位新夫人酷喜白梅,李将军便命人在青玉地面上按照玉石的天然纹路雕出朵朵白梅,看上去就像被梅花铺就,简直就是白玉梅海啊!”
“普通人家的女子,得一个玉雕的手镯戒指就欢喜的了不得了,李将军给新夫人铺这白玉梅海,得花多少银子啊?”
“这还不算呢,据说洞房中的珠帘用的都是东海的真珍珠,就连做喜床用的木料,都是举世罕见的深山中百年以上的青龙檀木,光那一张拔步床就价值连城啦!”
“我看从那喜床上头抠块木头下来,都够咱花半辈子的啦!”
“就是,就是,李将军可真是宠爱这位新夫人啊!”
酒肆中,几个喝酒的闲客正聊的热闹,忽被门口经过的几个青年男子打断,笑叫道:“你们别净说这些不相干的了,还不赶紧去竺雅轩抢饭票,据说大婚当日,将军欲与全成都府的百姓举城同庆,酒席定在竺雅轩,要当街摆流水宴。到时候凡是抢到竺雅轩特质喜笺的百姓,还能领份将军府特制的回礼呢!”
“李将军如此慷慨,那回礼必定也价值不菲,走,咱们也去碰碰运气!”
“就是,快走,去晚了就抢不到了呢!”
原本喝酒的几人也顾不得了,丢下没喝完的酒和满桌子没动几筷子的菜,匆忙付了酒钱,随着几个年轻男子一同赶往竺雅轩。
此时的竺雅轩门前,早已堵地水泄不通。
就在人们纷抢喜笺的时候,人群背后,冬泠亲自押着几个驮着火红色漆雕大躺柜的马车,满面春风地行向将军府。
马车一路行进将军府的西侧门,沿着府中新修成的宽阔主道,直行至王蓁居住的衔霜阁前,才缓缓停了下来。
冬泠亲自监督着众小厮,将几个躺柜小心翼翼抬入衔霜阁正堂内,才长出一口气,笑盈盈转过落地大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