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也不理会她的自言自语,见她一双手仍冻得通红,便牵过来继续暖在掌中,顺便拉了一下博古架旁的金铃。
春沄很快由外面进来,将茶炉和棋盘等物移入茶室内,随即又安静退了出去。
李嗣源亲手为王蓁分了一盏热茶,放进她的手里暖着,起身由博古下左侧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梅花形漆雕小食盒,放在王蓁身前。
王蓁没想到李嗣源的住处居然还预备着小吃,忍不住觑着他笑道:“你一向食宿皆有定律,怎么如今养出这吃零嘴的毛病了?呵呵,不过这也挺好的,倒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说话时,王蓁已将那小食盒的盖子掀开,见里面放着的,是两个黄橙橙的菊花宽焦。
菊花宽焦,是她最爱的点心。味道略甜,李嗣源不太喜欢吃甜食。
心知这是特地为她预备的夜宵,王蓁抬眼疑惑看向李嗣源问:“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要来?”
李嗣源轻轻摇头,又给她添了些热茶:“我并不知你要开,也无需知道,只要天天都预备着,总有能用得上的那日。”
王蓁突然想起来,上次与李嗣源同眠于源缘轩内,半夜肚子饿的叫了几声,没想到这样细微琐事竟也被他放在了心上。
“这些都是我命厨娘每日现做的,不会变质。”李嗣源见她手里捏着半块宽焦只顾发呆,便含笑说道。
王蓁明澈的眸迎向李嗣源的目光,夜烛晕辉温婉,映照之下,他的眸色也似乎变得格外温柔,就像一泓秋水,望进其中有绵绵不绝蘸碧烟波,荡开凡尘琐世的暮霭沉沉,独为她撑开一片宁湛天阔。
王蓁本想对李嗣源道声谢,可是……
这样的倾世盛宠,世间能有几人给得起?又岂是她一个单薄谢字就能抵过的?
于是,话至唇边滚了几遍,终于又咽下去,吃干净食盒里的宽焦,用热茶漱过口,王蓁心满意足地将身栖进身边温暖的怀中,什么也不说。
与李嗣源,什么也不必说。
“我好久没习舞了,趁着月色静谧,四下无人,你为我抚琴,我为你一舞,如何?”王蓁眸光莹媚,像落了星辉,静静望着李嗣源。
李嗣源的唇边始终带着那样温暖的,看着叫人顿生欢喜之心的浅笑。
那笑灼地王蓁心口一阵一阵发紧,却像着了魔怔,偏不舍得将眼光移开半寸。
微微卷翘的长睫刷了一下,李嗣源颔首笑应:“好,只要是你喜欢的,便全依你。”
说罢,起身亲自取来七弦伏羲琴置于膝上,骨节修长的手指拨弄间,如山泻泉鸣之音潺潺律动。
玉玲珑自送她之后,李嗣源便再未置新琴,只用手中这张普通的古琴,奏出之声仍空灵如玉柱铃霖,幽咽如落花逐水,涓涓之音令人闻之物我皆忘。
腰肢柔软如柳,渐次仰面反俯下去,如庭中渐次盛开的雪色白梅,广袖漫过,露出臂弯后,一张绝世孤绝的美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