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退兵了。”朱媺娖喃喃自语,朱大典都忍不住去迎接李士元。
当晚城中一片欢腾,所有人都欢欣鼓舞,自言终于能过个好年。
这个时候朱媺娖才恍惚发现,原来已经快过年了。
朱大典表示要开宴会,朱媺娖和李士元对视一眼,他们都有经验,知道豪格七成的可能趁春节偷袭。
“我就不去了,我要守孝,还要防备东虏偷袭。”朱媺娖依然借守孝的名义放弃一切娱乐活动,朱大典没有勉强,转而热切地欢迎李士元。没想到李士元也婉拒了,他说他要和朱媺娖一起守城。
“乙总兵怎么样?”朱媺娖和李士元趴在壕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额……乙总兵确实有才。”李士元尴尬地笑笑。朱媺娖知道,乙邦才大事挺靠谱,小事却不是着调。再加上乙邦才才是青州本地人,又是总兵,而他不过是副总兵,李士元这段日子没之前那么舒坦。
这可能也是李士元赶着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吧。
朱媺娖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身边的土坷垃发呆。
“公主……比之前见的时候瘦了不少。”李士元见朱媺娖的时候,不说珠圆玉润,也比现在瘦骨嶙峋来得好,几乎没有个人样。
“……用兵总是太累。”朱媺娖木然地说。
“何必如此累呢,公主?”李士元不明白。
“为生民立命。”她喃喃自语,换了别人,朱媺娖或许会想是劝她休息,但李士元不是。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太难了,我没有阳明公的才华,我只想救人。小溪,我只想救人。可要救人就要先学会杀人。”朱媺娖神色恍惚:“我想救人,我想救天下人,就是想救天下人也要从一个人一个人救起。”
“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国安民乐,岂不美哉?小溪,你总不想说这个吧。”朱媺娖苍白的脸突然笑了,她眼中仿佛有星星在闪耀。
“末将不敢。”李士元怎么可能在最坚定的主战派面前说这个?
“小溪,我说过,总有人该站出来。一家哭何如一路哭,一路哭何如天下哭。这段日子我杀了很多人,他们躲过了前些年的东虏入寇,可没躲过这次,如果没有东虏入寇,他们也不会死在我手下。可我能为了他们的生死倒戈而降吗?小溪,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天地间,多得是庸人,那一个月我夜夜都在思索,该怎么报仇。”朱媺娖看向夜空的繁星,星光点点似泪,而她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轮不到我的,终究是轮到我了。”
“那诗我未曾听闻,是公主所做吗?”朱媺娖看见李士元眼中似有泪光点点,自己的嘴炮有那么厉害吗?朱媺娖不认为自己几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嗯。”过了许久,李士元听朱媺娖淡淡的一声。
朱媺娖终究还是走上了文抄公的道路,但留给她的诗词已经不多了,明清诗词本就不怎么出名,更何况最出名的还是明遗民所作,这些人现在都活着呢,她想没谁敢在李白活着的时候直接文抄他的诗词吧。
朱媺娖突然站起来,耳朵一动,似乎在听什么,吓得李士元都站起来:“公主,怎么了?是敌袭吗?”他握紧武器。
朱媺娖侧耳倾听许久,才露出笑容来:“不是,小溪,是新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