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朝,京都。
时值深秋,寒风瑟瑟,不当值的仆役们都窝在家里取暖。
荣国府西墙外的一处小院里,林红玉歪在里间炕上睡觉,迷迷瞪瞪听见爹娘正在低声吵架。
“周瑞家的明里暗里几次托人来说,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同意,我林之孝就只一个女儿,舍不得她去给奴才的儿子当老婆。”
“周瑞是王夫人的陪房,现在外面管着几处铺面,他儿子也没在府里当差,玉儿嫁过去和外面的平头奶奶有什么差别?”
“我呸!他家儿子身契捏在王夫人里,府里几时想发卖就得发卖,我可不想叫女儿遭这个罪。”
“可若你我都有差事在身,若是哪天我们不在家,让王丙发坏了女儿清白,只怕不从也得从了。”
接着声音低下去,嘀嘀咕咕一阵。
......
突然林之孝嚷了起来,“你这婆娘好没远见,要不是当初老太爷做主,我怎会娶你这蠢婆娘!”
“你,你....”刘妈妈气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刘妈妈怕女儿留不住,被人糟蹋了,有心将女儿许给周瑞家的,却惹恼了林之孝。
林红玉听着争吵越来越不像话,生怕俩人再闹起来,赶紧咳嗽了两声,喊刘妈妈要水喝。
听见女儿醒了,两口子都住了声,刘妈妈赶紧端了一碗水送进来,见女儿的脸色依旧蜡黄,不由得滴下泪来。
林红玉见状,拿帕子给刘妈妈擦了擦眼睛,
“娘,别伤心,爹也是话赶话,赶到这里了。”
“我岂能不知,可现在周瑞家的正得势,得罪了他家,只怕对你更不好。你爹又不让你去府里当差,府里的丫鬟,有几个能清清白白的出来?可是你若一直在家,娘更不放心。”
林红玉轻叹一口气,她穿到书中已有月余,渐渐知晓了自身境况。
林之孝原是贾代善外院管事的儿子,曾是贾政书童。
林之孝自小机敏聪慧,又跟着贾政读了些许书,有了想法,想自立门户。
后因他不肯娶贾政屋里的通房丫头,为贾母不喜,偏偏压着他不肯放人。
林管事怕儿子惹事,求贾公做主,娶了家生丫鬟刘香兰,可刘香兰不识字,林之孝不喜,夫妻一直不睦。
唯有赖大当时讨巧,让儿子接了贾政的通房,这才求了恩典,子孙放了籍。
贾家迁居京都时,林之孝一家留在金陵看宅院,直到半年前送王熙凤入京成婚,才被贾政留在京都。
林之孝三十岁才得了女儿红玉,十分金贵,七岁送她去女塾读书,这些年他攒了不少体己银子,在金陵也有几个铺面,原以为能一直留在金陵,天高皇帝远,等红玉再大些求个恩典给她赎身,谁知被困在京都。
红玉自小娇养,心气极高,今年十二岁,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如含苞待放的荷花,自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有那些得势的陪房妈妈们给自家儿子求亲事,林之孝推了一家又一家,得罪不少人。
月前,王善保家的儿子王丙发趁四下无人,对红玉拉拉扯扯,林红玉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哪抵得过十六七岁的青壮少年,被刘妈妈救下后听得流言蜚语不堪入耳,又羞又气,一病不起,眼看着要咽气,急得林之孝满城找医生。
后来听说吃了一个和尚给的药丸,才渐渐醒转。
林之孝和刘妈妈哪知道女儿芯子换了,只道女儿要强,怕她想不开,日夜守着。
周瑞家的紧追不舍,大有胁迫之势,王善保家的儿子又整日在家里闲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