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窈窈望着他的神情,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问:“息情长姐和郁尘大殿下那里......”
那是拥有雷霆手段的两位公主,一直庇护着那人,恐怕是君佑宁最忌惮的存在。身为先皇胞妹的郁尘大长公主,手握的不仅是国权,还有一支秘密训练培养的皇族死士,这也是她被封镇国二字的原因。
据说她早已将那块令牌一分为二,给了她一手带大的侄女息情。
“阿窈那么聪明,想必也不会猜不出宫中有我的内应。郁尘大长公主和长姐虽然有所察觉,但毕竟不会蛊术。”
君佑宁浅笑,眸中狠戾不减:“那蛊凡靠近之人便可沾染,要以特定的引子催发,哪怕有御医诊断,也只能诊出脉虚乏力,待有人发现之时,想必也已经无力回天。”
“这般环环相扣的杀局......削其辅佐之臣、将宫中布防替换成自己的势力、渗透前朝后宫之人为己用、豢养训练私兵入宫夺权.......殿下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孟窈窈低低的笑了一声,眉眼轻弯,弯若轻扬。
“这般想要取而代之。殿下可知,这般谋权篡位、不忠不义,要背负多少骂名?”
她眼中忽的闪过一道寒光。电光火石之间,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君佑宁之所以贸然回宫,便是要借此机会一举将那人拉下来。他此番回宫,并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他养在府邸中多年的私兵和收买的地方势力。
她倒是想问问他,万事俱备,却唯独算漏了她。
此刻应是什么心情?
她是他的王妃。因此自由出入王府,无人敢拦,又能拿到所有的商铺店契......
她把全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之余,也顺势而为收集了他谋逆的罪证。
从方才那个漆器描金的妆匣中层抄起一把精致的短刃匕首,反手就架在他脖子上。
孟窈窈眼中哪有半分柔情的情意,反而全是冰冷。
满眼都是嘲弄之色,甚至还带着一点杀意。
这般矜傲、生杀予夺的做派,是属于关外战场杀敌时的,是属于......当年的孟二小姐的。
他一时不察被她制住。
这般心思缜密的人,哪里察觉不到——她是真的动了想要取他性命的念头。
夫妻两载、恩爱非常。他自以为那伪装的情深如许中也时常夹杂着几分真情。
她却想要杀他。
原来他从始至终都看错了她。那个孟二小姐从未消失过,她只是在蛰伏。
那把匕首单看起来,倒像一件华美首饰。
上面不仅镶嵌着的珠玉宝石,还煞是用心的在刃上刻了一个小小的“孟”字,刀柄上一个“窈”。镂空的花纹,是那么好看。
他像突然想起她有一身好武艺似的,眸色突变。孟窈窈却已笑盈盈的握着匕首,更加贴近他颈侧几分,将那锋利的刀刃贴在他脖颈上。
他脖颈已有血丝渗出,她却像视而不见般。
在他耳边轻道:“这把匕首是沈家的小侯爷送我的新婚贺礼,殿下可还记得沈凌尘吗?”
“在西北的那几年,他是我的副将。后来也是他,亲手替我拔了殿下安插在宫中的那些暗桩。为了这件事,颈侧至今还留了块疤。殿下曾经追杀围堵过他,可还有印象吗?”
“也就是在那场围堵中,他自此下落不明。还是说殿下也想要留一块同样的疤痕,以告慰小侯爷?”
她嘴角仍勾着,轻轻将他做的事讲给他听。
他回忆起上次见沈凌尘时,他颈侧确实有块刀伤形状的疤痕。那是什么时候了。
像几个妹妹要唤沈凌尘一句世子哥哥一样。他们也是在少年时便相识了,他对那个单骑策马、一身银甲的侯府世子印象很深,甚至想要招揽。自从侯府也跟着孟家一起站队之后,他便将他视作仇敌。其实原本就成为不了朋友的,侯府一向是保皇党。
但他从未想过害他。
在这个世上,孟窈窈还在乎的人其实并不多。一起出生入死的沈凌尘算一个。
前些时候接到密报之时,她的愠色已藏不住。
只对下面人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殿下真的以为成王败寇四个字,你是王,他是寇?”
她手下的力道仍不减,似是再用些力就能将他见血封喉。让他血溅当场。
她问他:“殿下不知道吧,两年来你的一举一动亦皆在他掌控之下......”
君佑宁似乎有些错愕。但他这么聪明的人,几乎心上一下子就浮现出一个答案。只是,不肯确定。
她嘴角略带讽刺:“是我。两年来我给他的密信从未间断过。殿下,你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我早全部知晓,而且呈给了他,之所以按兵不动,只是在赌你会回头。”
“没想到吧。他那样的人,却最是重情。为了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不惜让自己真的中毒。”
君佑宁眸中有惊讶和怒意闪过。他觉得自己被骗的彻彻底底。
孟窈窈移开刀刃,用手指轻轻擦拭上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