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之前不止一次同老唐做过类似的举动,这使得她的内心总是不如表面这般放得开,反而对刑先生怀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负疚感,那种感觉甚至还有一些些类似于羞耻。
或许正是因为心有悲伤,再加上受伤后的难堪,某人的脸蛋上,好像变色龙一般,转瞬就变为了严肃的正色。
她立刻坐直身躯,动作看似十分轻松也轻悄,一边离开他的臂弯,一边轻声回绝他:“我自己回去。”
刑梓修站起身,穿上西装外套,毫不理会某人的矫情,一刑不发,径自大步往门厅走去。
莫爱子被迫跟在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之后,惶急慌忙侧身弯腰穿上鞋,眼见他已经伸手取过门厅立柜上的车钥匙,她抬起下颔,一脸倔强地继续小声坚持:“我打车回去很方便的。”
道行浅薄的某人,为掩饰自己不是因为生气难过才坚决要求“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又用看似娇柔欢快的语调,画蛇添足地好意提示刑副总裁:“你晚上喝了酒,不可以开车哦。”
刑梓修淡淡反问她:“你确信我晚上喝了酒?”
莫爱子立即噤了声,但,从电梯间下行至车库,莫小姐始终都与对方相隔有一小段距离。甚至在电梯这样的密闭空间内,她站在他一步之遥外,仍然下意识地咬住小巧的菱唇,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这么快就恢复神气给他看。
三五分钟后,黑色奔驰车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库,出公寓正门,经由东昌路往人民路隧道方向,一路提速疾驰。
公务车的车前灯,清晰照出正副驾驶座上这二位的面部表情。刑副总裁英俊的面庞上毫无表情,而他身边那位红衣女郎,则假装低头一脸认真地系着手边的安全带。仿佛是转瞬间,便将停泊在公寓门前马路另一侧的那辆豪华跑车,远远抛在静谧无边的夜色中。
这已是莫爱子第二次亲历刑梓修亲自驾车,由集团总资产超4万亿的公司第三副总裁亲自充当莫小姐的司机,应属不多见。
宏渝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方向盘,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垂下脖颈,仿佛已耗尽了全身力气。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在深夜独自驱车前来此处,只不过与刑副总裁擦身而过,只有今夜这一次而已。
她如此思念他的身影,难得能够再次重逢,宏渝原本应该觉得惊喜交加才对,而不是此时此刻的万箭穿心。
所以,她一定是误解了刑梓修与莫小姐之间的真实关系。宏渝甚至开始嫉妒实际内心并不比她好过多少的莫爱子小姐,俯身趴在方向盘上,任凭热泪汩汩而出,却哭不出声。
宏渝不像某个家伙,天生具备活泼热闹的个性,通常情况下,个性内向的人,因为最不擅长表达,往往需要获得比前者更多一些的关怀和关心才对。
所以也难怪谢小姐,刚才这副画面,或许她曾经亲身经历过?如今物是人非,再隔着减速玻璃看见有些相似的一幕,触景生情之下,难免会情绪激动。
才出过江隧道口,即看见远处巨大的显示屏上全是流畅的绿灯。
此刻,似乎正“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莫小姐紧紧箍着安全带,正襟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凌晨时分畅通无阻的宽阔路面。
她很可能是真的“生气”了,一路上,直到刑梓修再次按下了变速箱换挡杆上的启动按钮,将汽车泊靠在某人暂时租住的单元楼下,她几乎都是紧咬着下嘴唇,一声不响。
刑梓修默然笑了一下,直视着车前方,解开座椅下方的安全带插扣,同时,不疾不徐地告知对方两件她很可能并不知晓的事实。
“我只有半年的时间可以给你。还有,我明天上午的飞机飞纽约。”
作为公司总公司一名普通员工,莫爱子同事果真并不知道后面这一行程安排。刑副总裁此行的真正目的,是继周永明总裁上次的纽约之行后,尽量赶在该国的马丁路德金公共假日之前,再次为公司能够顺利在彼市成立另一家海外分公司打通各方关节。
这或许是他未来被迫从公司去职前,所能为董事会以及所有员工达成的近期目标之一。
正如任职于世界著名投资银行之一的马克同行当日所预刑,刑副总裁基于他自身非凡的才干,以及显贵异常的出身,确实具备常人很难比拟的影响力,往往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一呼百应。
虽说是直飞,但超过15个小时的空中飞行时间,足够漫长。
这一下,可难倒了某人。因为,她突然一下不知自己是该欢喜还是该忧愁。前一句事实,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实在有些过于残忍,然而后一句,却又很难不让莫小姐那颗愈挫愈勇的小心脏没来由地小鹿乱撞。
或许,喜忧参半的人生,才是生活的最终面目?
昨天再一次成为了过去式,今天上午1050有一班从浦东国际机场直飞纽约肯尼迪机场的航班,这是早在数月前即已定下的行程。包括刑副总裁此去一行十数人的因公护照签证,公司人力资源部门也严格遵照计划时间一一办妥。莫小姐作为办公室综合事务部一名籍籍无名的“新人”,自然无从得知。
现在,已经是凌晨2点,刑副总裁还有一些经陈庭威秘书转来的办公邮件以及电子公文需要处理。鉴于市市早高峰的交通现状,陈秘书与杨和盛司机会在7点整准时抵达滨江花园公寓一层,接刑副总裁驱车前往机场。所以,留给他的私人时间实际所剩无几。
如果照莫爱子一开始臆测,刑梓修坚持深夜亲自驾车,将原本想要主动投怀送抱的她遣送回家,一定是出于冷淡和拒绝。现在看来,至少在莫小姐浅薄幼稚的眼光来看,情况似乎又并非有她原先想的那么糟糕?
假使她仅仅听见了后面这一句该有多好,她一定会藉此得意忘形。可惜刑梓修接连提醒她的两件事实中,偏偏还包括前面那一句。
不错,莫小姐确实单方面和刑梓修有为期半年的赌约,但她想要赢得的,一定不仅仅是在他身边这短暂的半年而已。
手段惊人的刑副总裁果然深谙如何在绝望中,再给对方留一线若有还无的渺茫幻想。这大约也是诸多拥趸者们为他趋之如骛,肝胆俱裂,却又欲罢不能的众多原因之一。
你看果不其然,某个家伙先是有些难过,可是难过中,她的心灵深处又明明感觉到一种类似于欢喜的惆怅。她一时忘记自己身上还未解下束缚,一本正经地端坐在宽敞的座位上,圆眼睛则从窗外重叠的光影移向身边刑副总裁坚毅俊美的侧面轮廓。
直至此时此刻,莫小姐才有勇气轻声向前者,结结巴巴都道出自己今晚真实的去意:“刑梓修,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有一些……秘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可,请你相信我,我有……我的理由,等到了我们约好的半年时间,我再告诉你。比如,我是做什么的,还有我的过去。”
魔法师可以通过虚假的魔术变幻出千变万化的真实“实物”,某个家伙看来还妄想在“欺骗”的土壤中,培育出世间最揉不得沙子的真挚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