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性感的恰恰舞曲声中,她因为身高的关系,此刻,只能凭借人群中不断爆发出的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去想象,去臆测其间又发生了什么。
就好比科技进步,有时需要人类的想象力做催化剂,爱情也如是。
侍应按照莫小姐的请求,为她取回存放在衣柜里面的羽绒外套。莫爱子一步一步深浅不一地踩着云朵一般柔软的地毯,再往外走。
一楼大厅的礼宾处为客人提供叫车服务,只需站在温暖如春的酒店大堂内静候,门外那些当班的迎宾门童们自会耐心地为你拦下路过的车辆或者帮你联系与之合作的出租车公司。
莫爱子独自伫立在一盆盛开的热带兰花旁边,迟迟下不了决心。
胸口的钝痛此时已明显减轻,现在,只剩下做决定。
除去机场偶遇那一次,她还曾经当着刑梓修的面打电话给好友诗慧,并为她复述刑副总裁的公务车车牌。另外,她薄醉那日,也曾亲赴刑先生的住处,当时在门外,莫小姐也同样看见了他的汽车。上述事件距离现在,时间相隔都不长,那串数字她应该还记忆犹新。而他的司机,莫小姐至少也应该记得一个大概的模样。
玻璃幕墙外,宾客盈门,车来车往。夜色中,圣诞树上的荧光灯也在一闪一闪,发出梦幻般的彩光。
拥有年轻外表的莫爱子,一直自认为自己的内心实际已经疮痍累累。而且,年岁不饶人,再过几日,便真是剩女莫爱子30岁的生辰。她咬着下嘴唇,视线炯炯直视着前方,其实,完全是对眼前景物视若无睹。
那么去,抑或不去?赴约,还是爽约?这实在算得上是一个问题。
但更重要的问题其实是如果莫小姐再放弃这样一个“大好”机会,那么,她这条咸鱼很可能真的深陷在老唐的魔咒里一世不得翻身。
只是,那本相亲秘笈上,也向所有单身女性们提出了最郑重的警告,不要轻易尝试去改造那些仍与前女友保持“复杂”关系的男性。但关键是像刑梓修这样的交往对象,莫爱子小姐这一生还有没有可能再遇见第二个?
身处高位,外形俊美,让莫爱子扬眉吐气的同时,还能让莫小姐的肉体丝毫不排斥与之亲密接触。如果附加最后这一则条件,这些年已经相亲了若干次的她绝对能体会出个中的不易。
她鼓起娇小的嘴巴,对着眼前一尘不染的玻璃墙吹了一口热气。随即,焕发出灼热光芒的圆眼睛突然间看清了酒店大门前缓缓驶近的汽车。
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道路,往往都由他她的性格决定,本无干命运底事。
酒店侧门前的门童微笑着为客人拉开玻璃门,并目送着这位光着脖子与两条细腿的年轻女性笔直走向门口临时泊停的黑色奔驰车。
前排的杨和盛司机刚刚接到陈秘书的电话通知从地下停车场开车上来,此刻,看见有些面熟的莫爱子小姐,杨司机并未表现出一丝讶异,只抬眼对新上车的乘客转达了自己上司的意思。
“刑先生让我先送您回公寓等他。”
莫爱子到底红了脸,轻声应了一句“好”,几秒钟之后,才想起扭扭捏捏地接了下一句:“麻烦你。”
杨司机专心开车,并未注意到后座乘客的面红耳赤,而且沿途的交通异常阻塞,他大约花费了比平常所需时间的一倍才赶到刑副总裁的住处。
他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同时再扭头礼貌地向莫小姐交代:“我先送您进去,麻烦您在一楼大厅稍等,我还要回去接刑先生。”
原来是这样。
脸色愈发“红润”的莫爱子似乎点了下头,瑟瑟缩缩地裹紧身上的羽绒长外套,跟在杨司机后面,低头拾阶而上。
在以后每每伤心难过之时,莫爱子时常想起此时此地此景。
她似乎沦失了所有女性该有的尊严,独自一人坐在这座豪华公寓一楼的休憩区内。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时光变得如此漫长难捱。而那扇雕花大门,时开时合,走进来的,要么是结伴而入的恩爱情侣,要么就是圣诞夜狂欢才回的单身男女。那些回响在空荡大厅内的嬉笑声、脚步声,仿佛惊魂夺魄的尖刀,一下一下在莫小姐的心上挥舞。
就在她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想要有所动作时,眼前那扇沉重的大门却再一次被人从内打开,几名负责夜班的保安忙与晚归的业主欠身招呼。
“刑先生,晚上好。”
刑梓修向这些人略微点头致意,他显然也看见了休憩区内的莫小姐,并在通往旋转门方向的位置停下脚步。
视线相接,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可以说是温和,默然在彼处等着还在沙发前发呆的家伙跟上他。
雷池难越,一个人只要越过了那一步,往往也就少了许多顾忌。
某人身处的休憩区与刑梓修相隔有二十米,人家很快便走完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轻悄地来至他身后。
如此活泼大方的态度,倒也平常。
刑副总裁取出门卡,玻璃旋转门读取到磁条的信息后,便“叮铃”一声开始转动,由此,来人才能进入电梯间。
自从人类发明升降梯之后,从1楼到18楼,往往只需短短须臾。
莫爱子看见刑梓修用钥匙打开厚重的入户大门,她则攥紧自己手里的外套,刚想斯文地请教主人要不要换鞋,才轻轻吐出了一个“要”字,刑梓修已经打开了墙壁上的照明与中央空调开关,并且直接大步步入家门。
眼前的深色硬木长条地板当然依旧一尘不染。莫爱子站在虚掩的门边,略微迟疑了有一秒钟,最终还是再次礼貌地将一双纤足从那双美丽的羊皮浅口单鞋中走出来,光脚站在门厅内。
室内温度显示为21度,而且还在不断上升中。所以只能是因为紧张,原本面色坦然的某人突然间捂住口鼻,低头皱着眉眼打了一个异常响亮的喷嚏。
这实在有失雅观和风度,好在她眼尖,一眼便发现远处茶几上有一盒抽纸。
于是,也不问过主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慌乱地用面巾擦拭着鼻尖。其实那里并没有任何遗留物,只不过某人在极度紧张之下再一次在他面前失去了方寸。
刑梓修关上莫小姐来不及合上的大门,解下腕表,同时含笑询问这位喜欢在他家里赤脚行走的客人:“茶还是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