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元岫峰上试道心(2 / 2)争渡行首页

这一日,当东方那一抹鱼肚白逐渐被升起的朝阳之色覆盖时,姜铮早早的便在元岫峰道台处吸摄天地紫金之气。这紫金之气号称圣人之气,只有此时此刻才能导引、吸摄。

在道台边缘处一个看台上,有一男子在那对着道台上众人评头论足,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其人中等身材,脸型方正,轮廓分明,浓眉大眼,穿着讲究,若不是脸上有一颗大大的痦子,此人也可算是风度翩翩美男子了。

此人名为童泽,乃是元岫峰掌峰弟子王琅的管事。

因其无有气感,故而无法修行,名为管事,实为仆从。但其却可靠服侍王琅,得到一些赏赐,期望达到世间俗人的生命极限150岁,更可以狐假虎威,借由掌峰管事的身份,作威作福,当一把人上人的滋味。

“此乃何人?以前未曾见过啊。”那童泽看着在那导引吸摄紫金之气的姜铮,指了指,问道。

旁边一小厮上前一礼,谄媚道:“童管事,此人名为姜铮,乃是一个书呆子,入院近四年了,开始炼气未多久呢。”

童泽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嫉妒,低声问道:“此人可有靠山?”

“童管事,门中四家十姓,卢、蒋、谢、韩为四家,张、王、曹、郑、范、方、薛、姚、纪、祝为十姓,未曾有姜姓呀。”

“那可是没落世家子弟?”童泽露出笑容,淡然问道。

“嘿嘿,童管事大人,小人早就打听过了,此人就是一个俗家子弟,巧合入的山门修行罢了。”小厮腰弯的更低了。

童泽扔出一颗丹药赏给小厮,揶揄说道:“走,随本管事前去会他一会,看看成色如何。”

一会儿,待众人吸摄完紫金之气,各自退散之时,童泽便抢先一步,趾高气昂地堵在姜铮面前了。

童泽一脸表情古怪,捋着自己痦子上的几根毛发,气势凌人的对姜铮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服食紫金之气,可曾对掌峰师兄有所供奉?”

姜铮看了眼此人,起身恭敬一稽首,大声道:“哦?原来是掌峰师兄当面,师弟入门修行未久,未曾听说需要上缴供奉。”

周围人一听姜铮故意称童泽为掌峰师兄,纷纷哈哈大笑,一时间哄堂大笑,围观了起来,场面乱作了一团。

原来这童泽在元岫峰中狐假虎威惯了,不少弟子被他欺诈过,如今见有人出头嘲讽他,纷纷打起了配合。若说当出头鸟之人没有,但落井下石可从来不会少的。

童泽哪里遇到过这种境况,平时虽说对王琅点头哈腰的,可在普通入门弟子面前,一向都是一副人上人的样子,此刻见此场面,不由得涨红了脸,道:“休得胡言乱语!我乃是掌峰师兄的管事,如今来问你取拿供奉的。”

姜铮大跨一步,近身而去,他身材修长,这般居高临下望着童泽,如同泰山压顶,锋芒毕露,道:“你这小厮,真是狗胆包天,我与掌峰师兄乃是同门师兄弟,你竟敢公然勒索,败坏王师兄名声,今日我便将你打杀了事,算是帮王师兄清理门户,来维护我苍梧院的名誉!”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说完便要出手擒拿童泽。

童泽眼观八方,顿感不妙,道台附近围观之人,群情汹汹,在姜铮出手扯他领子时,往侧面一个驴打滚,手脚并用,爬出了人群,姿势极为落魄,不免羞红了脸颊,幸亏旁边那个小厮帮扶了一把,起身后逃似的离开了人群。

童泽走远之后,心中恼怒,想道:“姓姜的,今儿个梁子算是结下了,非得去告你一状不可!”

一顿饭的功夫,王琅洞府之中。

王琅盯着自家仆从,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惨痛模样,知晓童泽出门勒索乃是为了私利,可是姜铮出手便是最大的错误了,所谓打狗看主人,姜铮如此作为,便是打他的脸面了,安慰道:“童泽,起来吧,多年主仆了,不必如此。只是今天我的脸面在你身上丢了,你得自家去找回来。我许你一件法器,此乃旋光镜,只需照中那姜铮,立时便身躯瘫软,到时可由你处置,死活不论。近日我在洞府内静心养气,需得闭关些时日,你做完此事,需得老实些日子,不可再去胡作非为。你可记下了?”

说完,王琅便离开去了洞府内室闭关去了。

童泽叩头不停,见王琅走后,顿时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拿手抹了抹脸了,又在身上擦干净,心里恨恨道:“主子今日未曾在道台吸摄紫气,那姓姜的抓个空子便欺辱我,哼哼,今日便教他个乖。”

道台闹剧过后,姜铮便回自家洞府修行了,他哪知这童泽竟还敢算计自己。

姜铮刚行至洞府门口,忽然见到有一男子在那里伫立,其人开口道:“可是姜铮姜师弟当面?”

其人玉树临风,容貌俊美,声音洪亮,只是他的眉峰锐利,上扬处显得轻扬似剑,透着一股锋芒毕露的张扬气势,愈发衬托一身气质如出鞘利剑般凌厉。

姜铮见此人气质不俗,绝不是童泽那等蝇营狗苟之人可比,便恭敬上前稽首道:“正是姜某,不知师兄是?”

“在家华倚天,乃是星河派清颢殿弟子。”华倚天还礼稽首道。

姜铮一脸疑惑,自家与门内大真人可没有交集,不知他的弟子来此所为何事,正色问道:“见过华师兄,不知来此何事?”

华倚天凝神道:“此来乃是奉掌门真人之命,赐予你门中五功三经二法中的《九数九易衍真经》。”

姜铮听了心中一惊,更加诧异了,这星河派中五功三经二法十八神通可谓是如雷贯耳,门规有言,非大功劳者不得赏赐。如今这泼天的富贵砸到头上,可姜铮并没有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只是淡然道:“常言无功不受禄,师兄,在下何德何能得以受赏此等天恩?”

谁知那华倚天说话如同其气质一般凌冽不近人情,只是冷冷道:“此乃掌门赐予,我只送跑腿的,你若要,便收下。若是不要,烧了毁了都随你。只是不得随意外传。”言罢,拿出怀里记载经文的玉简,扔给了姜铮便飞遁离去了。

姜铮接过收下后,虽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也不管,只是有些羡慕华倚天能飞天遁地,感慨不知自己何年何月能有此修为。

入了洞府,刚要一观玉简,却发觉刚刚得到的玉简消失不见了。

姜铮一愣,笑了笑道:“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言罢,也不管玉简之事了,自顾自修行起来,吸摄天地灵气,壮大那缕观想之气。

炼气三周天之后,逐渐收功。

突然洞府外传来呼叫之声,姜铮好奇开了洞府大门,见那童泽趾高气扬的看着姜铮,狞笑道:“姜铮,你今日当众羞辱与我,现在便让你尝尝苦头。”

说完,别要掏出旋光镜来照一照姜铮。

姜铮眼光何等老辣,此人若是见面就打,自己可能还会来不及反应,可如今狠话一放,便是傻子也知晓他要干嘛了。

于是一步欺身,运使出了“八卦九宫步”,瞬时便来到了童泽面前,握拳便朝面门而去。

这童泽乃是凡夫俗子,哪比得上姜铮气修之士体态轻盈,身手矫健。

童泽反应不及,一招便被打翻在地。

可这童泽也是心机深沉之辈,今日来此为预防不测,早就安排了一名小厮随行,拿着一件名唤撞心锤的玄宝,随时准备支援。

这小厮乃是王家家仆,自幼修行,乃是下派来此伺候王琅起居的。

这撞心锤则是童泽趁王琅后面闭关修行,偷拿出来的。如今正好用上了,便张口呼叫道:“还不快快出手。”

那小厮闪身出来,对着姜铮背后,大喊了姜铮一声,姜铮心道还有埋伏,便怒斥一声:“哪个宵小之辈!?”

这撞心锤,全名紫金撞心锤,乃是王家的极品玄宝,只有喊你名字,应了之后,便会撞向那人,不死不休。这王琅又是王家极得宠爱之人,私下赠予此物,实则是助他日后夺取“大师兄”之位,好入了内门后一步登天。

姜铮可不知道这些道道,见那大锤自行撞来,无从闪避,便一脚踢晕童泽,再脚尖一勾,那童泽随即翻身而起,姜铮闪身其身后,竟是要拿童泽的血肉之躯,去抵挡飞来的紫金撞心锤。

半晌,只听见那撞心锤忽然发出“嗡嗡”的声音,姜铮从童泽背后冒头一看,原来是刚刚洞府门口那位锋芒毕露的华师兄,一手持拿撞心锤,一手捉摄小厮,已经掌控全局,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啧啧称奇道:“姜师弟好心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更是能处事不惊。”

姜铮摇头道:“去留无意,安之若素罢了。”顿了顿,把手中的童泽不屑一顾般扔到小厮身边,又道:“此等宵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前面乃是回答华倚天说的玉简消失之事,后面则是说的童泽二人。

华倚天点头称是,看童泽苏醒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扔了小厮在地,便一巴掌甩向童泽,呵斥道:“你这落魄腌臜货,今日敢欺侮星河派入门弟子,来日还有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是你干不出来的?你去告诉那王琅,这撞心锤我收下了,他要是有胆子,可自来找我华倚天索要。滚吧。”说完一脚踹在童泽胸口。

说罢,理也不理拿仓皇逃跑的二人。

那华倚天转身再次抛出那枚玉简,道:“姜师弟,功法属于你了。你要知道,我星河派师徒一脉,最重心性。若是你刚才因失去功法玉简,而导致炼气时坐卧不安、心潮澎湃。我华倚天便是顶着违背掌门真人之命的惩罚,也不会允许你得道这门功法的。如今见你宠辱不惊,这撞心锤也一并赠予你了。至于门中为何下赐这么功法,日后你入了内门,自会知晓其中因果。”

说完,便口诵一份真言口诀,对姜铮道:“此乃撞心锤炼化运用法门,虽不是王家真传,却也可以勉强运用此物。你且记下,日后到了明窍境便可习练。”

看姜铮只听一遍就记住了口诀,心中暗自点头。又见他毫不芥蒂地收下了撞心锤与玉简,不由嘿然笑道:“姜师弟,你可要知道,这撞心锤乃是门中大族王家的看家玄宝,威力可比拟法宝。那腌臜货凡夫俗子,本不能使来,只是那小厮身上贴一张符箓,才勉强能动用,可也不过是小儿举鼎,徒具声势而已。只是如今你收下了这撞心锤,若是让那王家知晓了,嘿嘿,你的处境可是岌岌可危啊。”

只见姜铮嘴里念了几句法诀,那撞心锤便自行缩小,往他袖口一钻,但若是想要运使它自行去攻杀他人,姜铮如今的修为还不足以支撑,这法诀如今只能控制大小如意而已。

姜铮此刻手拿《九数九易衍真经》玉简,意气风发,大手一挥,道:“华师兄,沧海横流显砥柱,万山磅礴看主峰。”

华倚天哈哈笑道:“师弟好气魄。不知师弟修道何所求?”

姜铮微微沉吟,想起自己这二十来载,享尽荣华富贵,可父母一朝沦丧,成为歹人刀下亡魂;自家弟弟为人所害,痴傻多年;自家结发之妻亦是欺我辱我,顿时那颗求道之心愈发凝实了,肃然道:“只为求取长生,求一个大自在!”

“哦?这长生我倒是明白,你的‘大自在’又是为何物?”华倚天面色一片庄重肃穆。

这乃是问道,于求道之人而言,乃是天大的事,并不会因为姜铮是一个刚刚踏入气修门槛,而有丝毫怠慢之色,由不得华倚天不严肃认真。

姜铮正了正神色,答道:“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我之所求,便是打破一切枷锁,掌握自己的命运。”顿了顿,笑着说了句:“但是真正的自由,是随心所欲不逾矩。就像是那下雨天撑着伞出门,只需不走出伞外,就可以信步漫游了。”

华倚天听罢,细思一番,正容亢色一稽首,道:“师弟所言‘大自由’深得我心。今天顺水推舟试验一番,方知师弟求道之心甚坚,如此方为我辈中人,还望万勿介意。姜铮,你若是能挣脱下院枷锁,以真传弟子之姿来到内门修行,我定为你引荐一位绝顶人物,做你的授业恩师。”

师徒一脉,不以修为论尊卑,不以血缘论亲疏,只看一颗道心圆润澄澈,那你便是同道中人。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