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这天后院为姑娘、媳妇们分发月例银子,众人到齐,二奶奶吩咐小花给大家分发,三少奶奶面带不满煞在了最后,接过了银子一阵冷笑,掂了掂没说什么,小花说:“请三少奶奶签一下名字。”小花这么一说可是捅了马蜂窝,二奶奶就坐在现场,三少奶奶不管不顾,指着小花便大闹起来,“老娘不会写,要你干什么,你不会记上。”小花笑着说:“三少奶奶不要取笑我了,你哪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你不过就是个丫头,有啥了不起的,敢和老娘还嘴。”伸手便打,众人急忙拉开,这可不得了了,一下躺在地上,又哭又嚎撒起泼来,小花被她这一闹吓呆,二奶奶实在忍耐不住,大声说道:“不要管她,看她能躺多久,新过门的媳妇竟不要脸面,成何体统。”众人急忙散去,二奶奶喊小翠把四个小子都喊来,可要叫上三少爷,众人立刻赶到,孙涛知道后院出事,也急忙赶来,这个泼妇一时懵懂,不敢再折腾爬了起来,可是见到三少爷来了,起身便向三少爷扑了过去,犹如恶虎扑食。二奶奶站起来说:“小顺你们四个把她摁住,让她跪下,无知的泼妇。”然后又说:“让她跪到中厅台阶上,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小顺、小安你们轮流看住,不准她吃饭,谁都不能讲情,要是再闹那就家法伺候。”二奶奶又气又累起身回房,小花、小翠急忙搀扶,二奶奶边走边想,我还在泼妇就敢大吵大闹,要是没有人看见,老三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气,心中暗暗叹息,唐家如何能维持好这百年的家风。
二奶奶正要休息,大奶奶带着儿子急忙过来,大奶奶生气的说道:“给你二婶子跪下,自己的媳妇就管不了,惹你婶子生气,你婶子身体不好,受的了吗。”又说:“都是我没用,管不了这个家,让弟妹替我生气,嫂子实在对不住你。”二奶奶急忙扶起三少爷,说:“嫂子,这就是你当妈的不对了,咱家孩子受了多少委屈,这些日子可是怎么过来的,泼妇当着我的面就敢大吵大闹,还老娘、老娘的胡说,真是个不知羞耻的泼妇,这会犯在我的手上,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大奶奶和三少爷连连点头,大奶奶说:“你怎么办我都愿意,不过可别累坏了你的身子。”三少爷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两眼落下泪来,二奶奶说:“这要看她能不能认错,真要强硬到底的话,三侄你也不必难过,二婶我自有办法。”大奶奶和儿子这才退出屋去。回转东院。
再说这个泼妇就是不肯认错,跪晕了也不讨饶,二奶奶真没想到,遇见了这样的滚刀肉,恐怕这样跪下去也不是办法,喊大奶奶把泼妇接回去,将三少爷安排在西院住下。
三少奶奶就是不肯收场,三天两头还是大吵大闹,大奶奶是个没气的风箱一再忍让,真不知道何日是个了收。三少爷住在西院不回自己的屋里,这时三少奶奶才有了些担心,众人也都看了出来。三少奶奶这样吵闹,全家都不得安宁,三少爷是娶了亲的人,长期两口子分居总不是办法,二奶奶、二爷可是伤透了脑筋。
这日,二爷到千金冶集上赶集散心,又来到同聚兴喝茶,见到了老亲戚,多话的老头先开了口:“瑞爷,几个集上都没见到你了,你家大业大,还有个好内助,怎么还提不起精神来,难道还有什么为难着窄的事情。”二爷低头喝茶,心想这些日子家宅不安怎好开口,况且那个泼妇又是老亲戚保的媒,实在难以启齿。老亲戚这个老江湖也看出来了几分,便说:“是不是家里有些不顺,咱俩是谁跟谁,现在又没有旁人,说出来我也可以帮你出个主意。”二爷也想找人排解排解,家丑又不可外扬,闷在心中实在难受,事出无奈,在老亲戚的劝说下终于说出了真情。老亲戚一听气炸了肺,说:“真没想到,大户人家的丫头也出泼妇,这都是我的眼力不真,实在抱歉,可也总得想个法子。”一时沉闷下来,二爷还是一口一口的喝茶,老亲戚一时也犯了难,说:“这是个家务事,那丫头也没犯七出之条,也不好休她,已经是咱家媳妇了,也不能去找丫头的娘家,不认错实在不好打整,再让我好好想想。”二爷还是喝茶不便和老亲戚说些什么。急的老亲戚站了起来在屋里打转,不时又拍拍脑袋,终于笑了,说:“我倒是有个软办法,不知道中与不中。”二爷说:“你倒是说呀,不说出来我怎么能知道中不中。”“这个法儿就是宽房大屋让她住着,正房三少奶奶还让她当着,给咱家三少爷再娶上一房,我先说一定是要贤惠能干的,把那个丫头空放着,看她还闹不闹,要是没有三少爷这个指望,她就闹不起来了。”二爷一时真不好说可否,只是沉吟,老亲戚又说:“这可是我一个人的馊主意,瑞爷,回去再跟贤内助商量商量,还要听听大爷两口子的说法。”二爷这才开口说:“好吧,咱在这儿订下来也未必可行,等我回去商量商量再说,那咱们就下集再见。”老亲戚也笑了,说:“这个法子就是行,我可不敢再当媒人了,肠子都悔青了。”二爷喊小顺顺车回家。
二爷坐在车上,喊车把势快赶车,这十来里地的路程转眼即到,急忙下车到后院去找二奶奶商议,请来了大哥、大嫂,还有孙涛。
二爷把千金冶遇上了老亲戚,还有老亲戚给出的主意说了一遍,二奶奶这时说了话:“都是他保的好媒,他能有什么好主意。”众人听了都笑了。大爷说:“这个法子也可能有效,但谁都不能说出去,有没有效总不好说准。像咱们这样人家,娶个三妻四妾也是常事,那媳妇要是没了老三这个依靠,也许会安静下来。”大奶奶说:“我也没有啥好法儿,我听你们的,咋都行,我可是受够了。”二奶奶思悟多时又说:“这倒是个法子,咱们就纳妾,如果她看开了,自然乖乖的就不会闹了,就是再闹,时间也长不了,只能是认了。”孙涛说:“三少爷也太厚道了,这回再找,一定要啥都打听清楚了,再不要隔山买老牛了,一定要找一个知书达理贤惠的女人,哪怕是家里穷点都可以。”二奶奶说:“这件事可不能着急,孙涛说的对,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家,穷些也不是包涵,咱们慢慢的来,再不要又娶个母老虎来,躲一枪再挨上一刀。”孙涛提劲的说:“这可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好事坏事都让老亲戚做了。”众人大笑,大爷夫妇走去,只剩下了二爷、二奶奶和孙涛。二奶奶告诉孙涛说:“你可以去寻找,但一定要看好是不是合适,必须找一个贤惠的女人,等有了眉目,再把风放出去,看看那个泼妇的动静,然后咱们再往下一步走。”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愿意做亲的人家还真不少,有些人家就是冲着唐家的声望来的,可以说是动机不纯,挑来选去,还是有一个合适的人家,就是邻村一个小户人家孙姓的姑娘,祖上至今是几代教书先生,只是先生早年去世,母子三人艰难度日,幼弟业已成人,私塾难以攻修,女孩的亲事也难成就,少有嫁妆自不必说,老人家也不肯将女儿胡乱嫁出,唐家是个望族,又是以耕读传家,至于三少奶奶这个悍妇尽人皆知,名为纳妾实为正娶,三少爷为人宽厚已有传闻,这母女倒是愿意与唐家结亲。
孙涛物色好后,立刻知晓了二奶奶,不时就传遍了唐家,唯有三少奶奶不知,这也是她平日高傲自大的后果。一日如厕丫头们说笑听到了风声,这一下犹如五雷轰顶,哇的一声跑回了房中,不吃不喝,大吵大闹,一连数日,就是送去的茶饭,也都连盘碗一起扔了出来,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任凭怎样哭闹始终无人理会,就是她唯一的指望三少爷,也没有来过一回,三少奶奶这才真知道大势已去,后悔已晚。
一顶轿子接来了孙家姑娘,娶在老院,有二奶奶关照,那个悍妇岂能翻天。孙姑娘生在读书人家,粗通文墨,为人贤淑,甚得大奶奶、二奶奶看重,待人宽厚,大院上下都好相处,虽是纳妾,犹如再娶一般,众人不能叫她三少奶奶,便亲切地叫她孙姑娘,翻年生了一位小姐,唐家添人进口,见到了第三代人,合家老少更是欢喜,史家大小姐正房的三少奶奶,也只能在一旁背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