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我的家不是在这里呢?”
桑泽抵着朱栀的头,她轻而软的乌黑发丝落在他唇边,痒痒的,他却一点也不想逃走。
“不是在这里,那么是在哪儿呢?”他以为小姑娘又在开玩笑了,她总是这样,脑子里有各式各样新奇的鬼点子,有时候她说的话自己听不懂,但也宠溺地附和。
“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姑娘一板一眼的说着。
“那很巧呢,我的家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里是怎样的?”朱栀偏过头,弯着眉眼笑得好看。
“那里啊,没有京城的风光酒肆,也没有京城迷眼的繁花。那里黄沙漫天,风一吹,草地就变作漫野荒漠。不过啊,我最喜欢那里的罗穆节。到那一天,百姓们都会到外街上迎接国王,家家户户架起高高的神像,以国王为中心,然后用彩色的丝带缠绕于像身,为之加冕。”
“那一定很有趣。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节日。”并不是朱栀见识短浅,而是后世的确未曾遗留下这样神圣而有趣的节日。
他们将王当做他们的真神,只要王在城中一日,兰国的旌旗就永远会带领士兵冲锋陷阵。
“如若终有一日我回去了,如若我...还有机会回到兰国。你会和我走吗,簌儿?”
“我当然会了。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月光微凉,春夜的柔风自窗外吹拂缓缓。灯烛熄了很久,床上的人才蹑手蹑脚起身坐到桌案前。
父母千般叮咛桑泽,近来在京城万万要小心保全自己。所以他怎么会猜不到,兰国定是起了变故的。
父王母妃,再等一等,很快,我就会回去了。
——
残棋。
“无解。”
对面的人眼眸微眯,缓缓落下一颗棋。
“你输了。”
“嘶——”眉头紧皱,“你如何想到......”
“老师,这局是我胜之不武。”景临面色如常,抬袖欲收回那颗白棋。
“戾气太重,心太急。”对面被他称作老师的人打上他的手腕,白棋如玉珠般砸入复杂的棋盘。
“战场上风云诡谲,官场上人心难测。你无法次次都耍这些小聪明的。”
“我只是想试试。若我真兵行险招,能否取胜。”景临自嘲般笑了笑,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心术不正。去领罚。”盛满霜雪的眼眸未曾有一刻动容。
“是。”
......
“爷何必惹虞公子不快呢。虽说他是您的老师,但您终究还是皇子......”
姣好的女子为他拭去背脊上受罚所流的血,为他抹上层层疮药。景临的神情却像是感受不到一丝痛感,至于对女子的话,他既不肯定,也不愠怒,只是手中始终把弄着一根艳丽的赤羽。
“你说,什么样的女子会喜欢斗鸡这样的游戏?”
“爷这根羽毛,是那位姑娘送的?”女子被景临的话绕的一头雾水,明明方才正问询受罚的事,怎么一下子竟扯到这根羽毛上。不过谁叫他是皇子呢,顺着他的心意说便是了。
“不是。是我抢来的。”
抢来的?就这样一根破羽毛,还需要和人争么?丢在街上都鲜少有人去捡吧。
爷向来古怪,她大抵习惯了。
“容瑟,你曾说过的。我想要的东西,终究都会是我的。”
“自然。有什么东西是爷会爱而不得的呢。”
“我为你寻了门亲事,是穆二公子。你跟着他,不会难过。”
“为什么爷突然想将我嫁出去呢?让我一生陪在爷身边,不好么?”容瑟依旧扯着明媚的笑,手上涂药的力度略微重了几分。但只有她知道,她面上的伪装即将全盘崩裂。
“适龄的女子不出嫁,总是会落人话柄的。”景临总是这样,三言两语就择清了自己的关系,甚至这话,旁人听了也要夸他体贴。
“好。”谁能听出容瑟这一字有多少不甘,不过强行吞之入腹、有苦难言罢了。
那么她的计划,还有谁能替她完成呢......
——
不知哪日开始,桑泽对朱栀的称呼就变成了“阿簌”,或许是受朱栀老是一口一个“阿泽”的影响。
“阿簌阿簌,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