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了很久，云收雨歇的时候，天空已经布满了星星。

乞娃蜷缩在床上，从他这里正好能从窗台外面看到天空。他知道许多星星的名字，那些都是瞎子爷爷给他描述的，也不知道他认的对不对。

忽然有只蚊子咬了他一口，身体不由自主颤了一下。村里雨后昆虫最活跃，特别是蚊子和老鼠这种讨厌的东西。

他不敢有太大动作，因为旁边瞎子爷爷已经在打呼噜了，怕吵醒他的瞎子爷爷，也怕他又要缠着自己非要逼他去读书。

如果去读书的话，那他应该就能学会认字了吧？

他抿了抿嘴唇，忽然心里痒痒的……乞娃悄悄伸手挠了挠蚊子叮他的地方。

此时满脑子都是在那间矮房教室外偷听的场景。

乞娃心里偷偷笑了一会儿，那些人好笨的，都没发现他偷偷听了好半天了。

他伸出手指，慢慢在墙上一笔一划勾勒着记忆里文字的轮廓——赵、钱、孙……读书是要花钱的，他没有父母，也没有钱。

想着想着，他昏昏欲睡过去，迷迷糊糊的，他做了一场梦，梦到他变成了一只猴子——叫孙悟空。

一夜过去。

乞儿醒过来的时候瞎子爷爷已经不在床上了，他揉着眼睛左看右看了一下，虽然腾的一下跳下床。

“阿爷？！”他在房子周围找了找没有瞧见，随后又小跑到三十米外的一户人家询问。

“葛婶，你看到阿爷了吗？”

乞娃趴在围栏上，先是瞄了瞄旁边木瓜树上的果实，然后看向她问道。

葛婶是传统的农村中年妇女，有着大多数农村妇女的特征。

勤劳，小气，尖酸刻薄……他丈夫没少挨她骂，更不用说乞娃这个在她眼里的扫把星了。

“没有！”她先是戒备看了篱笆外的乞娃一眼，然后嫌恶道，“滚一边去，少给我打什么歪心思！”

“哦。”乞娃揉了揉肚子，感觉有点饿。他恋恋不舍看了看她手中的玉米，然后又小跑去别人家问去。

这时一个男人推开门走了出来，“你怎么跟小娃子讲话那么难听！”

“陈升有！！你啥意思？哦，现在嫌弃我了是不？我讲话怎么就难听了？那个扫把星难道不是个贱种？不是他克死他娘，陈大福怎么会走？这么多年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外边了……”

“你莫乱喊乱叫，这种话别说给娃娃听到！”

“不用你说，我晓得……那么大声做啥子！”

……

一连问了几家，乞娃终于得知了瞎子爷爷的情况。

“是乞娃啊……老宝叔是去村头啰，我刚回来时看见过他。”一个扛着锄头的女人好心告诉了他。

“谢谢啊，朱婶！”

“不客气，俺家早上煮了红薯要不要？”

“要得！”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他一向喜欢上跳下蹿，肚子早饿了。

老瞎子之前摔过一跤，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从那时候起乞娃就不相信瞎子爷爷口中所说的‘不要担心，我这么多年都过来啰，哪里那么容易摔？看不见的人，感官一向都特别敏锐！’

尽管还有些不放心，不过知道去向后总算舒了口气……大白天的，那条路时不时就会有人走，没那么担心了。

红薯甜甜的，小孩子还没到那个吃什么都腻的年纪。乞娃心满意足从朱婶家出来后就在村里乱逛了。

走到村中空地上，只有零星几个村民在晒谷子。

乞娃左瞧右瞧的，有些心不在焉。

地面昨晚刚下过雨还有些潮湿，谷子下面铺了一层塑料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