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没来接你,你只是想回家,这有什么错?”
“是啊,我就是想回家而已。”说完,邱森咬咬牙,毅然决然地踏进了雨中。
一开始,他还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雨水,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但随着身上的衣服越来越湿,他索性把书包反背在胸前,不再躲避,任由雨水打在身上。雨天的天空渐渐明亮起来,路边房子里的人看到邱森在雨中毫无遮挡地行走,纷纷指指点点。偶尔有热心人询问他是否需要雨伞,他都摇头拒绝了。
夜色追赶着白天,把它从东边赶到了西边,天色在微亮与微暗间踱步,在夜晚正式到来之前,浑身湿透的邱森这才到了家。
到家后,他发现宝仕姑姑也在。爷爷和奶奶正在灶头做着海蛎煎,灶膛里的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庞。邱金苍看着湿漉漉的邱森从外面走进来,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从柴火堆里抽出一根细长的树枝,二话不说就朝邱森打去。邱森被打得又蹦又跳,哭声中夹杂着泪水。蔡氏正在锅前忙着掌勺,无暇顾及这边的情况。幸好邱宝仕及时上前拦住了邱金苍,这才让邱森免去了后续的皮肉之苦。
疑惑和委屈充满邱森内心,他不明白为下雨天没人来学校接他,自己回家还要挨打。于是他赌气蹲在了刚刚被打的地方。邱宝仕拿出干净衣服让他换,他也不理睬。邱金苍见状,对邱宝仕说:“别理他,你越是惯着他,他就越会耍性子。不用管他,过一会儿他就好了。”
邱宝仕把衣服放在一边,说:“别生气了,爷爷也是为了你好。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吧,不然感冒了可不好受。”说完,她放下衣服,去给蔡氏帮忙。
不一会儿,灶里就飘出了带着油烟的香味。紧接着,邱宝仕端来一份热气腾腾的海蛎煎,送到邱森面前。她心想,邱森的闷气应该消了大半。果然,邱森看到海蛎煎,立刻站起来接过,拿起筷子,没换衣服就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等他吃完,才想起来换衣服,而身上的衣服已经悄悄干了大半。邱宝仕吃了一些海蛎煎,觉得时间不早了,就和蔡氏告别,回了夫家。
当天晚上,邱森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东西压着,异常难受。睡在一旁的邱金苍察觉到异常,打开灯,照着邱森的额头摸了摸,觉得很烫,就跑到隔壁房间叫蔡氏过来。蔡氏走过来,摸了摸邱森的额头和脖子,说:“孩子发烧了。”她又回头责怪邱金苍:“你看你,孩子淋雨回来,让他换好衣服就行了,你干嘛还要打他一顿,惹得孩子发脾气不肯换衣服。”
“我不是看他做傻事嘛,没人来接他就自己冒雨回来,不打他一下,他怎么会记住教训,以后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邱金苍在灯下不知所措。
“这么晚了也没别的办法了,你去泡点盐水,再拿个热毛巾过来,我给孩子敷一敷。”蔡氏打着哈欠说道。
邱金苍依照蔡氏的吩咐,迅速取来了热毛巾和泡有食盐的温水。蔡氏小心翼翼地扶起双眼微睁的邱森,轻柔地喂他喝下一大杯盐水,接着将热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再仔细地为他盖好被子。就在这时,另一个房间里传来了邱柳和宝仕女儿的哭声,原来是邱柳醒来后发现蔡氏不在身边,所以开始哭闹起来,宝仕女儿见邱柳啼哭,自己也跟着啼哭起来。蔡氏连忙伸手将被子露出的角往里塞住,然后匆匆赶去另一个房间给邱柳冲泡奶粉。
经过一夜的折腾,天终于亮了。然而,邱森的额头摸起来依然滚烫。家中还没准备早饭,蔡氏便让邱金苍抱着邱森,到下方邱金和家敲门,请邱明顺用摩托车载他们去诊所。
邱金苍用毯子包着邱森,敲着邱金和家的门板,开门的是邱金和的儿媳妇秋恩,她正在家里忙着做早饭。看到蔡氏和邱金苍一大早就来了,怀里还抱着睡着的邱森,她连忙询问事情的缘由。了解情况后,秋恩回到房间叫醒了还在熟睡的邱明顺。邱明顺睡眼惺忪地走出来,看到外头站着的两人和孩子,大概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迅速穿好衣服,按照秋恩的指示,开车将邱金苍和邱森载到了素钦的诊所。
素钦正在家和家人用着早饭,看邱金苍火急火燎赶来,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吩咐邱金苍抱入诊室内。她先是从柜台里拿出体温计,给邱森量了体温,确认发烧无误后,开口询问邱金苍是选择打针还是挂点滴。邱金苍听后询问了两者的区别,素钦回答说打针价格便宜,但挂点滴退烧更快。邱金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挂点滴。于是,素钦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开始配制,随后将针管从邱森手上的静脉扎入。
半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药瓶里的液体快要输完了,邱森的状况却没有丝毫好转,他依然紧闭着双眼,问话也不回答。邱金苍焦急地询问素钦,素钦便开口解释道:“老人家,咱们用的这些药可不是仙丹,效果没那么快的。您要做的是想办法让孩子不生病,而不是怀疑国家生产的药物啊。”邱金苍一时又认为素钦说得在理,药效发挥作用需要一定的时间,于是不再追问。
挂完点滴后,素钦又给邱森开了一些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药片,详细地嘱咐了邱金苍如何服用,并嘱咐他让邱森好好休息,不能去上课,要向学校请个假。邱金苍连连点头,一一照办。之后,他叫来一辆三轮车,抱着邱森离开了诊所回家。
回到家中,蔡氏给邱森喂了几口白粥,但他再也吃不进去了。蔡氏便掰开邱森的嘴,把药片放进去,又倒了点温水灌进去,反复尝试了几次,才终于把药片送入邱森的肚子里。看着邱森吃进了药片,蔡氏让他躺在床上,仔细地为他盖好被子,邱金苍这才放心地出门干活去了。
几个时辰过去,蔡氏走进房间,用手摸了摸邱森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发现邱森的烧已经退了,但无论她怎么叫,邱森都没有睁开眼睛。蔡氏惊恐万分,她将食指靠近邱森的鼻孔,发现还有气息在流动,这才稍稍安心。然而,她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出去叫来了春莺。春莺的儿媳妇平桂在镇上的卫生院当医生,春莺把平桂叫了过来。但是,对于邱森的这种症状,平桂活了这么久都从未见过。她只能像对待普通昏迷不醒的病人那样,开了一些葡萄糖之类的简单药物,然后就回镇上了。
蔡氏只能在每个饭点的时候给邱森喂一些葡萄糖。说来也奇怪,葡萄糖进入邱森的嘴里后,就没有再流出来。他能吃下多少,就喂多少。但是一旦换成白粥,他就怎么也喂不进去了,就连白粥的汤汁也会从嘴角流出来。
且看邱森状况,那日淋雨又遭爷爷斥责,仿若丢了魂魄,病魔也趁机袭来。身病易愈,心病难治。高烧虽退,邱森却异常倔强,执意不肯醒来,紧闭双眼,模糊感觉自己躺在床上,蔡氏等人的声音也依稀可闻。
这天,邱森卧在榻上,聆听着众人的谈说,忽然,一阵唢呐声飘入耳际。那唢呐声悠扬悲怆,如泣如诉,恰似一曲凄婉的悲歌。邱森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环目四顾,只见奶奶正坐在床边啜泣,爷爷则立于奶奶身后,双目通红。再瞧姑姑们、春莺婶嬷和秋恩伯母、邱金和大伯公,个个面容哀愁。
邱森尝试与每个人交谈,然而,屋内竟无一人回应他。众人的目光皆汇聚于一处,邱森循着他们的视线望去,骇然发现床上居然还躺着一个死气沉沉、纹丝不动的自己。
当他的视线再次挪移时,不知从屋外的哪个角落,一条神秘的锁链如鬼魅般骤然出现。它在屋内众人的身躯间急速穿梭,然而其他人都毫发无损,唯独将清醒的邱森紧紧缠住。只见锁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牵拉,邱森便不由自主地被拖出了房间,来到了屋子外面。
屋外伫立着两个陌生人,邱森对着屋内扯开嗓子呼喊,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扭过头,惊惶地看了看身后站着的那两个人。他们紧握着锁链,头戴高帽,其中一个人的帽子上醒目地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大字,另一个人的帽子上则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字。邱森望着与自己相连的锁链,惊恐地问道:
“你们能看到我吗?”邱森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问道。
“当然了,不然怎么带你走。”其中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我要回去。”邱森一边说着,一边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去,一只手紧紧地抓住门框,转身迈步,想要往屋里走。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跟我们走,走吧,小孩。”那神差紧紧拽着勾魂铁链,眼神冷漠如冰,仿佛没有一丝情感。邱森挣扎着想要往屋里走去,然而,神差再次发力一拉,锁链上的勾爪如同恶魔的利爪,紧紧地勾住了邱森,让他无法动弹。另一人轻轻一挥手,不知施展了什么仙术,邱森顿时安静下来,任由那二神差指挥。
于是,二神差和邱森背对着屋子,上了那路。神差在前方带路,邱森在后面紧跟着,三人的身影在西林村的水泥路上渐行渐远。在村里走了大半的路,邱森迎面看到了邱宝洁,她神色匆忙,头发散乱,显然是刚得知了消息,匆忙从城里赶回来,喘着粗气,脚步急切。
邱森看到母亲,眼中一丝清明闪过,大声呼喊着:“妈,妈,救我,我在这里!”然而,他的声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挡,邱宝洁根本听不到,无奈只能看着母亲埋头往家里赶去,没有丝毫停留。
一神差看着邱森,冷冷地说道:“别叫了,小孩,她是听不到的。从现在开始,你们之间再无关系。走吧,安心上路吧。”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另一神差感叹道。
随着邱宝洁的身影消失在邱森的视线中,一神差再次施展那让人听话的仙术。邱森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又如之前那样,毫无自我意识地跟在二神差的身后,渐行渐远。
前方不远处便是村口,隐约可以望见隔壁村的村落和房屋。临近村口时,神差迈步向前,伸手一拽,邱森还来不及反应,三人就踏入了一个亦真亦幻的奇异之境:
红彤彤弱光隐现,黑鸦鸦大殿并排。
满地银光不见月,几度月宫降霜来。
长亭引恨忘川河,奈何桥上无人猜。
老妇执勺卖悔汤,抛珠滚玉望乡台。
前方又赫然出现一座城池,城门上方高悬一块大牌,牌上“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金字熠熠生辉。两侧对联上联为“阳间三世,伤天害理皆由你”,下联为“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横批“你可来了”则悬挂在七个金字下方。
二位神差来到城门前,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块令牌,上面写着“通行”二字。守城的鬼差见到令牌,神色慌张地打开关卡,然后迅速将目光移向别处,仿若未曾见到他们一般。待二神差带着邱森进入城门后,城门缓缓关闭,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手持“通行”令牌,进入城门后沿着街道前行。不一会儿,一座名为“森罗殿”的宫殿出现在眼前。然而,宫殿大门紧闭,门口也没有鬼差把守,实在令人感到奇怪。他们绕过森罗殿,穿过一条幽暗的小巷,又向前走了几步,一座明恍恍的桥便映入眼帘。
这桥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也明亮如昼,远远望去,一轮如镰刀般的弯月高悬桥的尽头。神差领着邱森上桥,行至桥中,邱森抬头仰望,只见原先见到的弯月在前方瞬间变成满月。他心中疑惑,问道:“二位大人,这桥尽头那月亮为何如此奇怪,会随我步伐而变。”举牌神差微微一笑,解释道:“此关名为‘百月关’,凡人一生至多不过百年,然心中所求之事,所盼之物却成千上万,为此便有无数险关等待。你看人间那月,虽无时无刻不在变,然事实最多只能变化三百六十五次,正如人生轮回,周而复始。我们已行八十一步,你抬头再望一望便知。”邱森依言抬头,果然见满月又变回初见时那般,高悬于一扇由云雾构成的门上方。门上方高悬一块牌匾,上书“百月关”三字。待走近时,邱森又看到云雾大门两边有一副对联,写的是“关关难过关关过,经经难念经经念”。
行至此处,邱森身上的锁链竟也消失不见。只见神差过桥后,继续朝着云雾门走去。然而,在他们到达门前时,门并未开启,而神差却已进入其中。进入云雾大门后,展现在眼前的是八扇小门,分别写着“生门、老门、病门、死门、求门、放门、爱门、怨门”。不同的门对应着不同的人,在人间逝去的人会由二神差押运来此,从每扇门前经过。如果被判定归属某扇门,那扇门就会打开,从中走出其他神差,与押运的神差完成交接,后续的处置则由新神差决定。
二神差如往常一样带着邱森依次从每扇门前走过,却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于是,他们又走了几次,结果依旧如此,这让二神差感到十分为难。正在他们不知所措之时,身后的云雾大门突然大开,一阵阵金光从门外照了进来。二神差回头望向云雾大门,只见一位身坐莲台的慈悲菩萨手持净水玉瓶,乘着仙气缓缓飘来。菩萨身旁还站着一位额头中间印着红点,双手合掌的童女。
“善哉,善哉。”只见那菩萨高悬上方,声音传遍四周。
“恭迎大士!不知大士今日驾临有何要事?”二神差诚惶诚恐俯身询问。
“二位冥差,吾今日前来,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孩子。他生时不属凡人,死后不入鬼道,命中不应有此劫难,此刻更不应留在此处。”大士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传遍了整个空间。
“大士行为,我等不敢阻拦,但唯恐上头怪罪下来,我等实在承担不起啊。”二神差面露难色,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花开花落,皆有定数;月圆月缺,因果相随。此事我必定会妥善处理,不会让二位神差为难。”
“既然如此,就有劳大士了。我俩也可以去处理其他事务了。”二神差如释重负,转眼间便在一阵烟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善哉,善哉。”大士轻念两声,然后将邱森的离体魂魄收入手中的玉净瓶中,驾着仙气飘然而去。随着大士的离去,云雾大门缓缓合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再说邱家这边,房间里的邱森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掉。手脚冰凉,死亡气息迎面扑来。情况变得越来越危急,请来的医生们都摇头叹息,纷纷表示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病症,即使是从城里请来的医生也束手无策。蔡氏心急如焚,四处打听后请来了一位道士。然而,这位江湖道士收了钱,在屋子里胡乱摆放了一些符纸和蜡烛,又唱又跳,一番折腾下来,床上的邱森没有丝毫好装。邱金苍见状,愤怒地将道士赶了出去。邱宝洁万念俱灰,她索性放弃了所有的救治方法,独自坐在床边,紧紧地抱着身体逐渐冰冷的邱森。她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怕不怕,妈妈在,妈妈陪着你。”一旁的人看着这一幕,无不动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有的人甚至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众人低着头,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人敢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更不敢与他人目光相对。突然,邱宝洁抬起头,她的眼神坚定而又充满希冀,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顿了会儿,轻声说道:“我听闻外头有人卖药。”声音虽轻,却如同惊雷般在众人心头炸响。
众人瞬间停止了哭泣,他们瞪大眼睛,屏住呼吸,耳朵微微竖起,试图捕捉到外头哪怕一丝细微的声音。然而,屋内依旧安静得可怕,没有一人听到外头有卖药人的吆喝声。一旁的邱宝榆默默擦去眼角的泪水,起身走出房门。她的脚步有些踉跄,仿佛双腿灌满了铅。出门后,她漫无目的地边走边四处张望着,害怕走得太快,一下子走到村口。
没过多久,邱宝榆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看见前方有一个胖僧,身穿破烂的衣衫,背着一个竹篓,正挨个儿询问村人是否买药。邱宝榆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胖僧面前,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
“老和尚,你竹篓里卖的什么药,有没有效果?”
“贫僧卖的是世间灵药,能治百病。老人吃了能返老还童,垂死之人吃了也能起死回生……”老僧语气平静,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似乎对自己的药充满了信心。
没等老僧说完,邱宝榆便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用力将他往家门口拉去,同时兴奋地朝屋内喊着:“药来了,卖药的来了……”
众人惊呆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外头真的有卖药的。邱金苍连忙迎了出来,将老僧请进屋里,并搬来一把椅子,让他在邱森床前坐下。接着,邱金苍焦急地开口说道:
“大师,我家小孩前阵子不小心淋了雨,受了风寒,又没及时就医,结果小病变成了大病,现在一直昏迷不醒,你看如何是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那胖僧打断了邱金苍的话,放下背着的竹篓,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这药啊,能治百病。老年人吃了可以返老还童,刚刚断气的人吃了也能起死回生。不过,我的药讲究机缘,遇到有缘者分文不取,遇到无缘者千金不卖,就算是心怀叵测的人从我手里抢了去,良药也会变毒药。我且问你,你家小孩到底是如何生病的。”
“自然是被雨淋了身,着了凉,又没来得及就医,故而小病成疾,才导致如今这样子。”邱金苍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自责。
只见那老僧听后,不禁长叹一声“唉”,随后背起放在地上的竹篓,毅然起身准备离去。邱宝榆心急如焚,急忙从床上一跃而起,紧紧拉住老僧,哀求道:“是大人的过错,小孩才会生病,您大慈大悲,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吧。”话音未落,她已双膝跪地,屋内其他人见此情景,也纷纷效仿,一同跪地央求着老僧。
老僧听后,悲悯地直呼善哉,然后缓缓放下竹篓,坐回椅子上,目光温柔地看了看床上的邱森。他轻轻揭开盖在竹篓上的碎布,脸部微微上扬,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扶住竹篓,另一只手则探入其中,取出一个人形人参。他仔细端详了一番,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是。”紧接着,他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又从里面取出一个锅盖般大小的灵芝。他凝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不是,不是。”随后,他又抽出一个比拳头还大的淡绿花骨朵。过了一会儿,那花骨朵竟在众人眼前奇迹般地绽放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雪莲。然而,老僧依旧摇了摇头,失望地说了句:“不是。”老僧再次向竹篓内望去,又伸手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出一截芦荟根来。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点头说道:“对了,就是这了。”说完,他将之前拿出来的宝贝一一放回竹篓里,用碎布重新盖好,然后将手中珍贵的芦荟根交给了邱金苍。接着,他语气坚定地说道:“我这药呀,虽说神奇无比,但若缺了一味药引子,药效便会大打折扣。不过,救醒孩子倒是绰绰有余,只是担心孩子醒来后会落下病根。至于落下何种病根,我也无从知晓。众生皆有各自的福分,但若能求得此药引,便是药到病除,病根尽消。”
邱金苍听后,心中暗自思忖,老僧口中所说的药引必定是难得之物。他刚想开口询问,一旁的蔡氏却迫不及待地抢着问道:
“不知大师这药引究竟是什么东西?仙人你这宝篓中可有?又需多少钱来才能购得?望老神仙明示,我老太婆好去筹备,绝不能让孙儿落下病根啊!”
老僧微笑着,语气平和地回答道:“这药引可不一般,乃是南海紫竹林里显圣大士手中持有的玉净瓶内的甘露一滴。不过啊,这甘露可不是凡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蔡氏一听,更加心急如焚,连忙说道:“大师,那南海在什么地方?紫竹林又在哪里呢?请您告诉我,我马上就动身去找!”
老僧哈哈大笑,安慰道:“老人家,莫急莫急。南海紫竹林那可是如同蓬莱仙境一般的地方,我们这些凡人是去不了的。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办法。我听说大士座下的童子,携着玉净瓶内的杨柳枝已经落入凡间,正在经历八十日的劫难。这柳枝日夜浸染瓶中甘露,已经具备了仙露的灵气。如果能找到这根柳枝,就足够了。”
邱金苍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大师能否再透露一些信息,为我们指点迷津呢?”
老僧闭上双眼,沉思片刻后,轻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听说你家还有一个孙儿,你把他抱来,用针刺破他的中指,挤出一滴鲜血,切记只能一滴,多了就会让我的荟根失效。然后把鲜血和捣碎的芦荟根混在一起,捏出汁来,喂给躺在床上的孙儿。这样做应该就能见效了。”
邱金苍急忙走进另一个房间,将邱柳抱了出来。蔡氏按照老僧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挤出一滴鲜血,混入事先捣出的芦荟根汁中,然后将汁液缓缓灌入邱森的口中。刚刚灌下,邱森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润,胸膛开始有了起伏。不一会儿,他缓缓睁开眼睛,嘴里喊着“好苦”。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欣喜若狂,破涕为笑。
此时,屋内的春莺看到和尚竟有如此神通,他所携带的竹篓中更是各种宝贝应有尽有,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渴望,希望能求得一两件稀罕之物。然而,当她回过头时,却惊讶地发现屋内已不见了老和尚的身影。春莺心急如焚,立刻跑出屋外寻找,但四处寻觅,却终不见其踪。
自此邱森便已病好,又不知那老僧给来的药物竟如此神通,连邱森向来的口齿不清用语不明也一并给治好了,那以后凭他“乘法表”,就是复杂点的古诗词汇,也能熟练背来,脱口而出。邱金苍也得到教训,打那以后,孙儿犯错,皆以教育为主,教训为辅,下起手来知道轻重,再往后点,便不再动起手来。
又过几年,邱森从麟山小学毕业升了学,邱金苍又把邱柳送往进去就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