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时任总理的朱镕基先生与夫人劳安在省内领导的陪同下,亲临麟山小学,探望师生。这一举动让麟山小学一时声名远扬,学校与师生们都仿佛沐浴在一层渐变扩散的金色光辉之中。
大约三四年后,邱森适时上学年纪,邱金苍将自己的孙子邱森送入麟山小学就读。然而,不久后非典爆发,学校被迫停课。幸运的是,非典疫情持续时间不长,很快学校便通知可以复课,学生们也得以重返校园。
自邱森被送去学校的那一天起,就时常感觉日子过得很是拘束。有好几次,他虽背着书包,却并未前往学堂,而是跑到其他学校之外某些有趣的地方玩耍耗时。
学校的先生们对此并未在意,他们只是简单地认为那些没来的学生或许是有事情耽搁了,哪里会去探究其中的缘由。
学校旁边有一家三层楼高,门口种着各种花草的诊所,与学校之间仅隔着一堵矮墙。诊所的主人名叫素钦,省医科大毕业后选择回到家乡,为附近的乡民们提供医疗服务。
前几日,素钦常常注意到邱森在还没放学的时候,就从学校里出来,逗留在她家与学校之间的那个巷子里,伏着身子玩弄着沙土和花草。等学校放学的钟声响起,他又跟随着放学的学生队伍,迅速离开不见。由于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看着年龄不大,素钦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
这一天,邱森不知吃了啥脏东西,肚子疼得厉害。邱金苍得知后,立刻蹬着自行车,带着邱森来到了素钦的诊所。素钦一眼就认出了邱森,她想起了之前邱森在巷子里玩耍的情景。于是,她把自己所见所闻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邱金苍。邱金苍先是觉得有些好笑,这孩子竟然如此贪玩。但随后,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开始教育起邱森来。
看完病后,素钦开出了几颗黑色的药丸。邱金苍向素钦借了温水,让邱森就着温水把药丸服下,好让肚子好受些。药丸的味道有些浓烈,刺激着邱森的味蕾,喝了好几次水,才把药丸吞咽下去。吃完药后,邱金苍付了药钱,载着邱森来到校门口。他轻轻地拍了拍邱森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了几句,然后目送着邱森走进校门。
自此之后,邱森再也没有在素钦门口逗留。然而,课堂对他来说依然乏味无比,知识也如天书一般难懂。他常常疑惑不解,为什么人们要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这些枯燥的东西,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让他对学习的热情始终无法高涨。
教邱森数学的是一位打扮亮丽的女先生,名叫朱金美。经常把卷曲的金黄色头发披在肩上,涂着比红色粉笔更鲜艳的口红,皮肤看着白皙但面部有斑斑点点的雀斑,经常侧着脸讲课露出一座高颧骨,使她的眼睛看起来有些不自然,整个人就如她常带到课堂上的木尺一般瘦削。
有一次,朱金美先生布置了课后作业,要求学生们在下节课之前背熟九九乘法表,并表示会在课上进行检查。邱森回家后便照着书本上的数字和符号念了起来。念着念着,方觉得乘法表犹如一首绕口令,横竖背不出来。耳朵里只有电视声,爷爷啃甘蔗声,奶奶哄弟弟声,弟弟嗦奶瓶声,妹妹靠在奶奶身上酣睡声,无一不扰乱着他,让他心里生出烦恼来。于是,他便不再嘟囔背诵,只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了起来。定睛一看,他竟然完整地写出了乘法表,除了字迹略显别扭,其他内容毫无差错。他高兴地合上书,倒扣着本子,又开始背诵起来。然而,他的嘴巴似乎不听使唤,一番挣扎后,他发现自己只会背诵以一开头的部分,以二开头的部分完全无法记住。最后,疲惫的他趴在书上睡着了,直到被邱金苍发现后抱到了床上。
第二天到了学堂,正好是数学课。朱金美按照说好的计划,开始检查学生们对九九乘法表的背诵情况。她准备了一个册子,上面写着班级里所有同学的名字。她让想要背诵的同学主动走到讲台旁,向她背诵九九乘法表。如果顺利背完,她就会在那本花名册上勾掉同学的名字。对于还没有背好或不熟练的同学,可以在其他同学背诵时,在课桌上继续练习。
邱森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锁定在讲台上。他看着同学们一个个气定神闲地走上前,用清晰而自信的声音背诵着课文,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座位。朱金美坐在讲台上,神情严肃,手里的笔在册子上不停地勾画着,整个教室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邱森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那颗紧张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他轻轻合上书本,准备背诵一段。然而,当他张开嘴时,脑海中原本清晰的记忆却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紧张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再加上周围同学们嘈杂的背书声,让他的思绪愈发混乱。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如同救星降临般响起,邱森暗自松了一口气。随着朱金美的一声下课,这紧张的一节课总算结束了。朱金美站在讲台上,简单地总结了班里同学的背诵情况,然后用坚定的语气强调,下节课必须全部完成背诵任务。她整理好教材,夹着木尺,镇定自若地走出了教室。邱森的心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对下节课的背诵任务仍感到忐忑不安。
午饭时间到了,蔡氏听到邱森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念着什么咒语,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嘀咕声。她心生疑惑,连忙走到邱金苍跟前,将这奇怪的现象告诉他。邱金苍走进房间,看着邱森专注背诵的样子,微笑着向蔡氏解释了原因。蔡氏听后,放心地去准备午饭。
不一会儿,午饭准备好了。蔡氏来到邱森的房间门口,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然而,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她稍稍提高了音量,又喊了几遍,但依旧没有得到邱森的答复。蔡氏不禁有些担心,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发现邱森正双手紧捂着耳朵,嘴里念念有词,完全沉浸在背诵的世界里。蔡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拉开邱森捂在耳朵上的一只手。邱森突然像受到惊吓一般,身体猛地一抖,双眼惊恐地望着蔡氏,嘴巴张得大大的。蔡氏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她温柔地抚摸着邱森的肩膀,劝他先放下书本,去吃午饭。邱森这才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
吃完午饭后,邱森回到房间,锁上房门,继续背诵起来。他坐在书桌前,眼神专注而坚定,口中念着乘法口诀:“一九得九,二二得四,四四十六……”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邱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多久,他边张嘴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不禁惊呼一声,发现下午上课的时间就要到了。他慌忙抓起书包,向门口冲去。然而,在匆忙之中,他没有注意到数学课本被遗忘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邱森匆匆忙忙地赶到学校,紧张的心情让他的心跳再次加速。他暗自祈祷,希望自己能够顺利通过下午的背诵检查。
果然不出所料,虽然邱森在路上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但还是迟到了。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自然与科学,授课的陈先生是一名退役的军人,他身材魁梧,虎背熊腰。除了这门课程,陈老师还负责教学生体育,学生们很是害怕他,不止因为他的身形,更因为他有一套折磨人的方法,以及他在折磨人时的表情。
和他一样教授多个班级和多门课程的人还有蔡先生,蔡先生是一位年过五旬的老头,在这麟山小学里,仅蔡先生一人就承担了学校一半的课程。他强调动口不动手,时常在课上听他用本地话责骂不听话的学生,低年级的学生常常被骂哭,而他越哭,蔡老师就越觉得他该骂,骂得更起劲。对于高年级的学生,蔡先生也会骂,但他们脸皮较厚,越骂反而越嬉皮笑脸。不过,有一点是不变的,蔡先生不会责骂每年的三好学生和优秀学生干部,即使他们有时也犯错。
邱森刚走到班级门口,陈先生就对他笑了笑,说道:“来来来,过来,上我的课你也敢迟到。”邱森听了,一脸惊恐,不情愿地向讲台靠近。底下同学见了,各个露出期待的表情,大家很久没看到陈先生对同学用刑了。
只见陈先生向靠近讲台第一排的同学要来了一根中华牌铅笔,然后让邱森把手伸出平放在讲台上。接着,他把铅笔放在邱森的手指上方,把两只手的大拇指向上翘起,其他八只手指合并起来压住铅笔,让其在邱森的手指上滑动。只见铅笔从邱森的掌指关节滚到指骨间关节,邱森疼得叫苦不迭,而陈先生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会时刻盯着刑犯的表情,一直等到刑犯被他的刑法疼得快要掉眼泪,他才会马上停下来,并确保那滴眼泪自己缩回去。
邱森含着泪水,用另一只手握住那只受刑的手,回到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自然与科学》这本书,放在课桌上,两只手相互搭着平放在桌面上,开始听陈先生授课。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朱金美的数学课。上课铃响起后,她缓缓走进教室,放下教材和木尺,便开始检查背诵。有同学断断续续地走上讲台背诵,耳边也传来其他同学的背书声。紧接着,同桌也自信地走上讲台背诵完后走下来。邱森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跳开始加速。终于,朱金美还是开口。
“邱森,上来背诵,全班就剩你一个人了。”
班级安静下来,这恐怖的声音在班级里回响。邱森慢慢起身,从座位走到讲台,开始张嘴背诵。起初还算流畅,但背到一半就卡住了。朱金美照着背来的话,提醒了几次,到第三次忘记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会不会背?”
“我会写,不会背。”邱森低着头回答。
“下去把你的书拿上来我看看。”
邱森站在讲台旁,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叫你下去把书本拿上来,你还站着干嘛?”朱金美有些生气地问他,又看了看邱森的同桌,说道:“你仔细找找他的书,看看在哪里。”
同桌在下面认真地搜寻了课桌抽屉和书包,都没有找到数学书,只好回答朱金美说没有找到。
“你的书呢?我问你话呢。”
“忘在家里了,没带过来。”
“一个学生你不带书来学校,那你来干什么?人怎么就不会忘记带过来?”朱金美听后怒火中烧,气得咬牙切齿,挽起袖子说:“把手伸出来。”接着拿起讲台上的黄色木尺,打了邱森的手三下。
没想到,打到第三下时,木尺居然在空中断了。那木尺是朱金美随身携带的东西,每次上课皆带在身上,现在因为邱森断了,她更是火上浇油越想越气。
朱金美一把抓住邱森肩膀的衣服,把他从讲台上拖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边。由于走得太快,邱森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朱金美并没有放过他,继续把他拖到垃圾桶旁,然后用力一甩。这一甩,把邱森甩进了垃圾桶,垃圾桶也倒了。朱金美又说道:“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说完,她便继续淡定地给班里其他学生上课,讲授下一单元的知识。
邱森静静地蹲在垃圾桶旁,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到下课铃声划破了寂静,他才缓缓站起身来,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回到座位,默默收拾好课桌上的本子,放进书包,然后背起书包,关闭教室的门,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家。
一到家,邱森就把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爷爷邱金苍。邱金苍听后,气得满脸通红,蔡氏则在一旁煽风点火,让邱金苍去学校为孙子讨个公道,不能让孩子在学校受委屈。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邱金苍就放下了手头的农活,骑着自行车,带着邱森来到了学校。他怒气冲冲地找到朱金美,想要讨个说法。邱金苍粗人一个,哪里说的过师范专业毕业的朱金美,两人在教师办公室里交谈了大约一节课的时间。最后,邱金苍从办公室走出来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地对邱森说:“要好好学习,别惹先生生气。”说着,他还想给朱金美买个新的木尺,或者直接从口袋里掏出用红色塑料袋包着的零钱,但是都被朱金美拒绝了。无奈之下,邱金苍只好骑着自行车,带着邱森回家了。
这一天,学校的广播里播放着欢快的音乐。每周一,学校会举行庄严的升旗仪式,而今天是做广播体操的日子。教学楼有三层,一楼是活泼可爱的一二年级小朋友,二楼是三四年级的学生,三楼则是五六年级的大孩子们。
邱森从二楼的教室走出来,和同学们一起在狭窄的走廊上艰难地挪动着。当他们挤到楼梯口时,邱森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了他一下。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向前倾倒。走在前面的于晨娥毫无防备,因为没有支撑点,她摔倒在楼梯下方,扭伤了脚,疼得她无法站立,只能蹲着身子抱着双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邱森赶紧上前查看于晨娥的情况,等他回头寻找肇事者时,却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无奈之下,他只好扶起于晨娥,两人一瘸一拐地走向操场。
广播体操的音乐在校园里回荡,其他同学都在认真地做操,而于晨娥因为受伤,只能孤零零地蹲在操场的一角。她用手捂着脸,轻声抽泣着,显得十分无助。班主任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急忙走过来询问。于晨娥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指着邱森,说是邱森在楼梯上推了她。广播体操结束后,同学们纷纷返回教室,只有邱森和于晨娥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管事的班主任姓陈,留着一头黑色的直刘海,细长的眉毛若隐若现。她的嘴唇上方有一颗醒目的红色小痣,一听她说话很难不注意到。她是黄校长的夫人,大家都尊敬地称呼她为小陈老师。
小陈老师将受伤的于晨娥带到办公室,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然后,她转过身,紧紧地抓住邱森的衣角,用力地将他拽到于晨娥跟前。她指着于晨娥肿胀得如包子般的脚踝,愤怒地斥责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怎么能这样狠心地推她?你的良心去哪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
邱森看着哭泣的于晨娥和她受伤的脚踝,心中充满了愧疚。他试图解释:“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是下楼梯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下,我才不小心推了她。”
小陈老师双手叉腰,瞪大了眼睛,愤怒地吼道:“别人推你,你就可以推她吗?你为什么不自己摔倒?你这是在推卸责任!”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着。
“你说有人推你,那个人在哪里?你把他找过来!”小陈老师不依不饶地追问。
邱森的头低得更低了,他小声地说:“人太多了,我当时没注意,等我回头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个人了。”
“没注意?没注意就是你的借口吗?你这样的态度让我非常失望!”小陈老师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她转过头,对于晨娥说:“你先不要哭了,我已经给你爸爸打电话了,他马上就到。”
说完,小陈老师又拿起手机,拨通了邱森家里的电话。然而,当听到邱森说家里没有电话时,她的火气更大了。她放下手机,指着邱森的鼻子说:“好,你家里没有电话是吧?那我只能派同学去你家叫家长了!”
随后,小陈老师安排了一位骑自行车的同学,让他载着邱森回家叫家长。看着邱森离开的背影,她无奈地摇摇头。
邱森坐着同学的自行车回到家,恰巧今日宝榆姑姑回来,帮蔡氏清洗家里堆积的换洗衣物。这会儿院子里的宝榆姑姑看到邱森和到来的同学,便停下手中的活,用水冲去手上的泡沫,站起身来问骑车的同学发生了什么事。同学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宝榆姑姑。邱宝榆听后,让同学先回学校,并告诉班主任邱森的家人马上就到。
随后,骑车的同学又载着邱森回到了学校。到了教师办公室后,邱森被带往校长室。进了校长室,他发现于晨娥的父亲已经提前到了,正在和黄校长在茶几前喝水聊天。看到邱森进来,校长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鼓着腮帮子,咬着牙,一边用中指指着邱森,一边对于晨娥的父亲说:
“就是这个不成器的学生,你也别激动,等他家长来了再好好说说。”黄校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他看着于晨娥的父亲,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邱森站在一旁,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他的耳朵里清晰地听到了“不成器”这三个字,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那股刺骨的悲酸,迅速在他的身体里蔓延开来,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于晨娥的父亲起身走到邱森面前,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邱森,让邱森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于父严肃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推我女儿?”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邱森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但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他的眼睛湿润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他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这时,陈班主任开口说道:“这学生早早就没了父亲,母亲又在城里做工,家里哪还有人管教。倒是有一个爷爷会管着他,上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来过一趟办公室,也许是因为他做了什么错事。那时我还不是班主任,所以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倒是个苦命的孩子啊,那他怎么这么狠心,把我家女儿从楼梯上推了下来,还好学校楼的楼梯不高,你说要是再高一点摔下,可咋办?”于晨娥的父亲说道。
邱森听着这些话,心中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水。
邱宝榆今日回来,不料碰上了此事,家中邱金苍和蔡氏一大早就去农田里干活了,至今未见回来一人。眼下只自己一人在家,索性停下手中的事情,径直往学校奔去。在路上,她遇见了骑车出行的邱金和长孙邱明顺,说了一番话,了解了点情况,金和让宝榆搭邱明顺的摩托车,不久便把宝榆送到学校门口出。
宝榆性格大咧,一根筋办事,不知道教师办公室在何处,在每间教室门前张望。经过几番打听,才知晓办公室的位置所在。在其他老师的指引下,她来到了校长室。一进校长室,她就向黄校长、班主任、于晨娥的父亲以及于晨娥赔了不是。接着,她说起了邱森的悲惨遭遇,以及身为粮农的邱金苍和蔡氏的艰辛与不易。她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让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哪怕是冰冷的石头和木头,也不禁心生恻隐之心。
于晨娥的父亲看着眼前的邱宝榆,听着她的话,原本坚定的决心开始动摇。他思考再三,说道:“孩子都还小,我们当家长的更不容易。你说我们把孩子交到学校里学习,孩子却在学校受了伤,这种事搁哪个家长身上都会难受,是不是。我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家长,我今天也是有事抽空来学校处理事情的,这样吧,咱们先带我女儿去医院看看,拍个片什么的,如果拍了片医生说没什么大事,这是最好的,你们付点医药费,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如果伤到了骨头什么的,那这事就麻烦了。”
“那是,那是,肯定得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邱宝榆一边点头应和着,一边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随后,邱宝榆从兜里掏出些钱,来到校外叫了一辆车。她小心地扶着于晨娥上了车,然后和于晨娥的父亲一起坐在后排。一路上,邱宝榆都显得有些紧张,她不时地看向于晨娥,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到了医院,邱宝榆忙前忙后,帮忙挂号、缴费、取药。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焦急的神色,直到医生说于晨娥只是脚踝扭伤,并无大碍,她才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支付了医院的检查和开药费用后,邱宝榆又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一些水果和牛奶。她提着这些东西来到于晨娥的病房,将它们放在了于晨娥的床头。离开时,她再次向于晨娥父女道歉,态度诚恳,语气中充满了自责。
回到家时,已经是中午了。蔡氏看到邱宝榆回来,便询问起她衣服的事情。邱宝榆详细地讲述了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她的声音有些低沉,显然还在为这件事感到愧疚。然而,她的讲述并没有让蔡氏完全放心,邱森因此又被蔡氏数落了一顿。
这一天午后,天空阴沉沉的,学校上空和四周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着。由于教室里没有安装照明灯具,整个教室显得格外昏暗。邱森坐在乱哄哄的教室里,他的目光穿过窗户,望向那厚重的乌云。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是一声巨响,教室里的学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吓得尖叫起来。有的学生惊恐地捂住耳朵,有的学生则趁机起哄,教室里顿时一片混乱。就在这时,代课老师大声喊道:“安静!”她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学生们的吵闹声和起哄声渐渐变小。然而,没过多久,教室里又恢复了喧闹。
紧接着,一场大雨倾盆而下。雨滴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和树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凉凉的风也从敞开的门窗吹进来,带来了一丝凉意。风卷着雨丝,扑面而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久,第二节下课铃响了起来。因为下午只有两节课,所以这下课铃也被同学们称为放学铃。铃声在雨声的掩盖下显得有些微弱,但还是能被人听见。代课老师看了看窗外的雨势,对同学们说道:“下课了,下雨天大家回家路上小心点。”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教室。许多同学下午都带了伞,他们纷纷拿起雨伞,走出教室。而像邱森这样没带伞的同学,只能默默地坐在座位上,等待雨停或者家长来送伞。
眼前的雨依然连绵不绝,无情地敲击着地面的水坑。邱森和没带伞的同学们只能站在一层教学楼的走廊里,眼巴巴地望着雨幕,心中默默祈祷着雨停或者家人来送伞。
渐渐地,有一些人撑着伞前来接人。他们的脸庞在雨中模糊不清,直到走近时,邱森才能看清来者的面容。每次有相似的身影出现,邱森都会心中一喜,以为是爷爷邱金苍来了。然而,希望一次次落空,直到身边的同学一个个被接走,爷爷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起初,邱森坚信爷爷会来接他,因为家里有多少伞他再清楚不过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开始慌了神。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各种画面,心情也愈发焦躁。终于,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说:“走吧。”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内心的声音。于是,他开始在心中与自己对话:
“不能走,雨还没停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等不到的,你已经等了这么久,什么都没等到。”
“淋湿了会被骂的,搞不好还会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