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

周遇在仓库门口停下了脚步，朝里面喊了一句。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半天没有回应。

周遇后背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柱子上一靠，点燃了一根香烟，悠闲地吐起了烟圈，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当年的事，你确定不需要交代些什么吗？”

“那都是你自愿的！”

借着微弱的星光可以看见，里面终于有个人影，慢慢晃了回来。那是胖虎，是周遇曾经最铁的哥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他们一起混社会，一起打最凶猛的群架，一起在吴中攥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可是，这一切，终究还是以背叛划伤了终止符。

“看来，六年过去了，你并没有当年那般孝顺了。”周遇熄掉了烟，笑得狡黠。

“你敢动我老娘试试！”

“我是什么样的人，会干什么事，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你他妈的！”胖虎突然冲了上前，拿着刀朝周遇扑过来。

不过，周遇早猜到了，一反手就夺下了他的刀。这个大而无用的东西，还是和当年一样，真是空长了一身横肉。周遇把刀架在胖虎的脖子上，逼他说出实情。

“没错，当年的事，确实是个局。”

“做局的是谁？”

“不知道，和我接头的人没露过面，不过……”胖虎皱起了眉，回想起往事时，带着手套的左手越攥越紧，“他的口音像是北方人，而且，手能够伸到吴中黑白两道的，定是家大势大的。”

周遇收回了刀，冷静地说：“知道了。”

“那我老娘……”

“她很好。”周遇耸了耸肩，“春晖养老院，，你以后就去那里看她吧。”

与其跟着胖虎提心吊胆，周遇觉得，养老院更适合那个可怜的老太婆。至少在那里，她可以有一个体面的晚年。

而周遇的这一用意，胖虎当然能领会到。

周遇还是当年那个周遇。只是，胖虎再不是当年的胖虎。

胖虎摇摇头，苦笑。

他望着周遇里去的背影，心里终究是愧疚难当，“周遇，不要再追究了。北江家，我们斗不过。”

周遇一怔，停下了脚步，觉得胸口有些微微发紧。

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1点了。

因为打不到车，周遇走了很久的路。他想起曾经那个经常跟着他来北郊的女孩，他骑着自行载着她，穿过金色油菜花的春天，穿过骄阳似火的夏天，穿过落英缤纷的秋天，穿过白雪飞扬的冬天。她站在自行车后座上，开心到搂着他脖子尖叫。

那样的光景，似乎过去了很多很多年。

周遇没有想到，周迦在他们家巷子口的路灯下等他。

她起初是靠着灯柱子蹲着，见周遇出现了，陡然站起了身，激动得想要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当然，最后她只是招了招手，憔悴地看着他笑。

也许是蹲的时间太久，周迦的裙子有点皱巴巴的。而且，暗红色的头发凌乱地搭拉着，有点狼狈。

周遇走进她。

“这是我二十四岁的第一天。”

我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周遇。

当然，这是后半句，周迦放在心里默默说的。

“恭喜。”周遇说。

“陪我去吃烤串吧。”

“我明天要去青城。”

她的脸部忽然强烈地抽动起来，眼睛里泪水在打转。

是为了那个人吗？

周遇，你终究，还是去打听了她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