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袁家宝不会想到——在去往南营路上,设下埋伏吗?恐怕我们还未赶到南营,就死在半路上了……”
殿门外,嘈杂的兵器相击声,惨叫声,传了进来。
“城主,在这里已是死路。出城虽险,却还有一线生机。”袁育和跟着建议道。
“你们谁也走不了,”一个清朗却淡然的声音响起。众人摇头看去,他拉出了殿门,缓步走出了寝殿,在这么危急的时刻,刚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他一走出去,霎时间,殿外整个战场都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好似浑然不觉,恬然地勾起嘴角,朗声道:“城主有令:全体御袁军放下兵刃。投降。”正主面前传假令,这倒是古往今来第一次。
御袁军面面相觑,踌躇难决。城防军趁机,疯狂拥上。袁排享急抽出了腰间佩刀,冲出殿门要砍了这妖言惑众之人,高声喊道:“他传的是假令,别受了他的蛊惑。全体御袁军听令:且战且退,护卫城主。”
那人不急不缓,走下台阶,完全视周遭兵戈声于无物。御袁军、城防军见他神情松散,漫步于两军厮杀的战场中,皆不敢对他下手。他开口徐徐唱起:
啊啊~哈…咦…啊啊~哈…咦呜呜呜…呀
呼啊西亚亘古的月辉,赐予吾战士不竭的力量
啊啊~哈…咦…啊啊~哈…咦呜呜呜…呀
呼啊西亚亘古的月辉,引领着勇猛战死的勇士,去往她宏伟的宫殿
啊啊~哈…咦…啊啊~哈…咦呜呜呜…呀
呼啊西亚亘古的月辉,已将胜利之水,洒向了吾吾战无不胜
歌声如同鼓乐,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来,连接起每一名城防军。城防军随着歌声,吟唱起来,歌声浑厚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席卷奔涌,压得御袁军胸闷喘气,难以招架,惊骇的节节败退。直到寝宫中部,才勉强稳住脚步。毕竟,再往后退,城主就要没有躺的地方了。
单俯权轻拍唱歌之人的肩膀,笑道:“魏合,有勇有谋,真是英雄少年……”
“谢指挥使夸奖!”
“你做得很好。回去吧……”
“我不走。我还没瞧见,城主是怎么死的。”“接下来,会非常危险。”“那有什么好怕的?入了虎穴,还怕虎吗?”
“哈哈……如此就随我再进一次殿,我们一同再去看下,这城主的傲骨……”
魏合抬起下巴,月光照着他乌黑的眼睛,问道:“不知刚才,可有指挥使当年几分风范?”
“胜过我当年……太多……”
“要说我长得比指挥使好,我是信的。要说我胜过指挥使,那我不信。”
“呵呵,你要是回到二十年前,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袁家宝笑着说道,他抬脚跨进了寝殿,躺床上之人对着一个年老的毛人,交待了几句,将一个黑色的盒子交到了他枯树般的手掌上。老人点头,跟着一名中年毛人,从侧边窗户,跳了出去。
这老人他认识,是农政史袁育和。那躺在床上之人,他也见过,是尊贵无比的城主——袁极。他并未去阻拦袁育和。于他来说,毛城越乱就越好,让他们狗咬狗去吧。他来这的目的只有一个——擒住袁极。
单俯权上前,行了一礼,道:“城主不走,是为了能拖住我们,好给袁育和逃跑的机会吗?”
“叛贼,”袁排享满脸怒容,“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跟城主说话?”
“太相才是未来的城主,而不是躺在床上,这个快要死去的毛人。”单俯权道。
“你家中有谁?城主,必将诛你九族……”
“我孑然一身。父母双亡,无兄弟姐妹,也无子嗣。九族是诛不全了。”
“袁家宝他人呢?让他自己过来。凭你这卑贱皮人,还不配与吾说话。”袁极猛然挺直上身。
“太相,正在朝西门,很快就会到……”
“什么皮人毛人的,有区别吗?”农桑感到用草木灰掩盖在心底多年的怒火,再一次燃了起来。
袁极蔑视地打量了农桑两眼,“你是谁?竟敢说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话?”
“我是谁?几十年来,我也快忘了我是谁了……你不认识我,袁家宝必还记得我。但是,也不可能认出我来了。距今二百一十年前,史氏、乔氏、艾氏、袁氏四族争锋,互相抗衡,旗鼓相当。后来无意间,袁氏在领地的一处采石山内,发现了一处极为怪秘的地下溶洞。致使数百年间,四族互相制衡的局面,彻底崩盘……”他已打算把袁氏百年来,极力隐藏的秘密,公之于众。或者说这是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