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加典礼前,他与父亲发生过争吵,因为一但被选中进入学院学习,便要交好多学费和乱七八糟的杂物费。
少年知道父亲囊中羞涩,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来,所以只想早找点活,帮家里分担点压力。
可父亲却只想让他儿子尽可能的被选进,能多学点是一点。于是面对儿子的争吵,他只好死拉硬拽,将他拖到学院内。
可钱呢?是啊,可钱呢?
少年想不出,父亲为啥一定要让他入学,更想不出父亲该如何处理这笔钱。
“为什么死活都要让我上学?是为了我嘛?可是我根本就不值得他这么做,我只会辜负他!
“他以为把我送到学院,五年的时间就能让我成才?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种期待全都压在我身上?为什么要逼我?我只会辜负他们,辜负他们对我的期待,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少年顿感委屈,将所有的不满全都一股脑地倾泄而出,最后唯独脑袋,埋得更里了些,“我……我也根本不值得他们这么做……”
“说完了吗?”她问。
少年苦苦摇头,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没有人规定你必须是一朵向日葵,你可以是温柔的风铃,坦诚的白菊,热情的郁金,屹立于风雪而不倒的梅花……”
她伸手抚摸风信脏乱的脑袋,身体明显更加靠近几分。
少年试图反驳,但依旧说不出话来。
“跟我回去好不好?”木槿一把将他搂入怀中,手掌轻轻安抚他的后背,“回去好好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然后和晨曦他们一起吃顿饱饭。
“嗯……莜曦是个贪吃的家伙,不过你放心好啦,到时候她要敢偷吃,就让她姐姐晨曦赏她几十,上百个板栗!
“之后不管它什么三年五年七年八年的,我们都要在一起,一起修炼,一起吃饭,一起游玩,一起参加好多好多任务,然后拿好多好多荣誉。
“回到家,耀武扬威的向家里人炫耀,说自己多么多么酷的场面,亦或者说自己多么多么艰辛的场面,等等,都可以。
“我想,我想家里人听到这儿,肯定会忍不住的给你竖起大拇指,串亲访友地炫耀着。
“哼,瞧瞧我家孩子,是多么多么厉害,嘿嘿,天下独一份哦!”
她顿了顿,似是在回想过去,最后莞尔一笑道:“毕竟天底下,谁家父母不心疼自家孩子呢?”
“你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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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大抵是昨天。少年像往常一样,从不远处的荒山野林里捡拾着干柴,采摘着野果,或有些许价值的药材。
今天收获还算不错,回到家时,天色已暗。
小泥屋外,他看到一位上身赤裸,左手撑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树枝,就随意当起了拐杖,另一只手艰难抱起一堆干柴的白发佝偻背影。
他先是将“拐杖”往前挪一小步,在确认稳固后,身体慢慢倾斜,旋即将整个身体的重心全都一股劲地往那一个点靠去!
咔擦!
啪!
随着传出清脆的断裂声响,那位残缺男子一屁股栽倒在地,干柴同样也散落一地。
残缺男子没来由地转过头,看到一位黝黑消瘦的草鞋少年,顿时慌了神,脚掌与手想要同时用力站起。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左腿断了。
随即他的双手开始不断摆放,试图在掩盖着什么。过了许久,满头白发,苍老不堪,断了腿的中年男子即无奈又有些歉意地笑了,破天荒地笑了。
少年像是被他地笑传染了一般,也跟着咧嘴笑着,同时那与同龄人格格不入,布满老茧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少年方才明白。母亲的坟头长草了,父亲的头发也白了,他也不再是小孩子了。(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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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改编自林海音的《城南旧事》。原文:“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