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宛如飞虹,爆射而出!
只是下個霎那,一枝翠绿欲滴的鲜嫩柳条,从其身后飞窜而来。
就在公孙羊射箭离弦的那一刹,柳条缠住箭镞,如神人持箭,轻轻一握。
霎时,便将炽尾箭矢掷在地上。
那柳条不依不饶,盘桓之际,屡屡掌掴公孙羊,硬生生将一個修持之人,打得晕厥在地。
宋离怔怔地看着,直到有個墨青色儒衫的老夫子凭空出现,他这才反应过来。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宋离以儒家礼仪,拱手作揖。
老夫子点头微笑,右掌轻轻探出袖子。
顷刻间,柳条如得敕令,化作一道翠绿匹练,以沛然正气捆绑公孙羊。
不远处。
林进屁颠屁颠跑来,边跑边大声呼喊:“宋兄,你没事吧?”
宋离摇摇头,继而望向老夫子,问道:“不知书院打算如何处置公孙羊?”
南山书院的儒修,从先前的袖手旁观,到现今的出手相助。
态度之变,竟如一场春雨急骤,来去之快,令人咂舌。
老夫子抚须,尚未言语,就听到书楼那边飘来一道温柔声音:
“宋教习,游魂伤得很重,就快要......”
闻言,宋离转身御风,瞬息来到良言楼。
老夫子亦是摄住被五花大绑的公孙羊,脚尖一踏,便至楼中。
“唔,能御风踏虹,就是了不得啊......”林进大口喘着粗气,捶了捶大腿,酸爽无比。
良言楼内,那游魂身形愈发模糊,逐渐只余人之轮廓,却无半点血肉筋骨。
“嗐。”
老夫子叹息一声,撇过头瞧见昏迷不醒的公孙羊,顿时怒火中烧,接二连三踹去数十脚,直到给人疼醒了,才肯罢休。
他大袖一甩,怒喝道:“公孙羊,看看你干的好事!”
对这位有知遇之恩的夫子,公孙羊始终秉承敬慕之心,因而瞧见老夫子气得面色青紫后,不敢言语,更不敢造次。
他抬起眸光,望向几近消散的游魂。
多年以前,深山中有猎户善射,娶妻生子,日子虽过得坑坑洼洼,倒也乐得其所。
其妻聋哑,故而手语唇语,猎户不畏艰辛皆习之,只为与妻子携手相守....
游魂咿咿呀呀,口中喃喃,似在呜咽。
公孙羊识出了游魂的碎碎念念,转而复述道:“公阳少华,张若繁,丁淼......白,渺,渺....公,孙,白。”
公孙羊的声音愈发细弱,渐而从平稳变得慌促,整個人颤抖着,神情萎焉,如丧考妣......
霎那间,那個被缚手脚的消瘦身形,泣而无声,哭成泪人。
众人皆知,这些名讳代表着什么....
“先生......”那人望向老夫子,脸上泪水如洒豆,顺其脸颊滚落在地。
老夫子皱着眉,默不作声,转身望向楼外之际,神识如潮水汹涌而去,向四周迅猛扩散。
数息之间,蔓延南山方圆数十里!
顷刻间,原本打算趁着夜色更换躯壳的尸魅,魂魄深处猛然一震,如遭雷击。
竟是不敢再动弹一丝一毫!
它尽全力屏息凝气,仿佛一旦有半点微弱波动,便会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雷电,瞬息劈成糙灰。
一道正气沛然的心声,激荡在南山周遭的所有鬼物心湖。
仅一個刹那,便有诸多藏形世间的鬼物,纷纷逃窜。
“老夫江淮,今日替天行道,一息之后,留在此地者,杀无赦!”
正如山水神灵,可凭借香火照彻人心善恶。
修持浩然正气,亦有知晓世间生灵本性者。
可仅仅一息,哪有鬼物能借此逃出生天。
良言楼内,那個墨青色儒衫的老夫子,身形蓦然消逝,转瞬间,现身在南山天幕最高处。
云海深处,滚滚天雷粗壮如柱,猝然显现,轰隆隆响彻此方天地。
南山周边,方圆数十里,但凡犯过杀孽的鬼物,在雷声乍现之时,统统神魂湮灭!
老夫子如神人俯瞰山川,在看清山脚小镇的某個方位之际,凌空一步跨出,身形骤然飞冲而去。
顷刻间,裹挟着丝丝风雷之力的身形,陡然坠落,将荒草深处的破陋小屋,以及一头地关修为的鬼物,震成齑粉!
昔年在外求学之时,老夫子被授之字,外人觉得极好,本人觉得极差。
老夫子江淮,字惊鬼,惊天地而泣鬼神!
见过老夫子雷厉风行之后,宋离揉了揉脸颊,尽量不让自己苦萎着脸。
他多少是有些难过的。
毕竟,很长时间没有奖励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