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俺们村里的李寡妇,男人死在了山外面,前不久又丢了娃,兴许是一时难以接受,这才神智不清,成了眼下这般痴傻模样。”
有村民顺着宋离目光,望向屋外村妇,面露惋惜道。
宋离眸光一转,望向那位热心肠的村民,问道:“老丈,村中的王财主,每回都会帮忙操办殡葬吗?”
那老丈露出透风的黄黑烂牙,嘿嘿一笑:
“王富贵也算是個长良心的,打小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有能耐了,倒也没忘了根在哪儿。”
灵堂虽小,但孝幡祭品俱全。
纵使宋离身为外人,也不难看出王富贵对此颇为上心。
时至晌午,吃过斋宴。
按照溪水村的习俗,横死之人,需在日晡请道长做法事,消去怨气走仙桥。
之后,才能抬棺下葬,入土为安。
尽管更夫尸骨无存,但要立衣冠冢,依旧不能断了规矩礼数。
故而,王富贵花了大价钱,从山外请了個懂幽事做斋的道士。
假由道士经手,倘若不正演玄科,亡者难以得度。
其间章程,极为繁复,先是发文申告社祠,再迎亡魂暂回孝家。
继而依科宣范赦罪消愆,洗脱亡者罪过,颁付赦免文书,逐级申奏各宫进表,仰救苦之惠光拔亡者于幽途。
最终,沐浴度桥,皈依参圣,送亡人赴社祠,等候差解阴司。
与道家正统做度亡道场不同,溪水村无需过多繁文缛节,踏裂黑瓦走仙桥,亡人便能得度。
但见有個身穿青黑道袍的消瘦身形,迎面走来,恰与宋离对视一眼。
那人心湖之中,顿生涟漪,“公孙羊,你先前酿成大错,书院罚你面壁思过,你怎会突然现身在此?”
道士一边与王富贵商议度亡法事,一边分心滉起心湖之水:
“在下所图,不过为妻儿报仇雪恨。还望宋公子高抬贵手,你我各行其道。”
宋离顿了顿,假若他真有告发之意,昨日瞧见公孙羊走出王家大门之际,便会飞书一封,传至南山书院。
暂且不论南山书院里,还有個不知道行深浅的老夫子坐镇。渺小如公孙羊这种神虹修士,哪里能轻而易举从其眼皮底下逃开。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略作思忖之后,宋离以心声回应:“我可以对你置若未闻,但你必须告知我此间一切!”
“好。”一身道士打扮的公孙羊,毫不犹豫地以心声答复。
他顿了顿,继而心湖传音道:
“取我妻儿魂魄做资粮,摒弃糟糠,糅杂成游魂的罪魁祸首,自称渡魂真君,持有地关修为。在下千辛万苦寻到此处,怀疑这老贼,性命垂危,就藏身于此!”
对于这個结果,宋离在良安城中,瞧见血泊里腾起的阴寒鬼气时,心中便有几分猜想。
而今亲耳听见公孙羊佐证之词,心湖之上再起波澜。
下一刻,公孙羊的心声再次传来。
“那屋外的寡妇,先前见她不曾有半点阴气痕迹,如今再碰面,已是鬼气缠身。想来,多半是有人从中作梗,正欲图谋不轨!”
宋离皱着眉,显然是赞同对方所言。
“除此之外呢?”宋离以心声询问。
言语之际,公孙羊已然烧黄纸,行酒祭。
与此同时,公孙羊心声再响:“村民皆言王富贵娶了個好生养的婆娘,宋公子,你可曾亲眼目睹过那女子身段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