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烧饼老人本来被拖着，这一松手，反而顺势跪了下去。连忙磕头。烧饼老人，文化程度非常低，算不清是事实。但是更让他害怕的是，面前这位小公子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是何时到自己身后的，又为什么这么一抓，自己全是仿佛失去了力气，动弹不得。

“老人家，非常抱歉。”陆盛赶忙扶起老人。“我没有恶意，只是你刚才唱的那首歌，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歌啊，是我今天大雨时，突发奇想临时编的。”看着陆盛真没有恶意，老人放松了起来。

“请问，你当时是在什么地方想到的？”陆盛依旧非常谦虚的问道。

老人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对于自己能编歌曲这个事情还是非常地骄傲，所以他带着一种被人欣赏的语气说道：“城南的集市咯，那会儿雨可太大啦，又冷，我眼看这一堆烧饼怕是要卖不出去了，所以想着吆喝两声，发泄一下。”

“你确定是城南的集市吗？”陆盛认真的问道。

“确定确定，老奴当时是在馋嘴居旁的屋檐下避雨。”老人非常地肯定。

“感谢！”陆盛对老人行礼。

看着烧饼老人远去的背影，和他那蹩脚的吆喝歌声。“唐兄弟”一脸疑惑。

“叔叔，为何对这蹩脚的歌曲和所产出的地点如此在意？莫不是，叔叔最近开始对诗词歌赋感兴趣了？”“唐侄子”略带调侃地说着。

“噗，唐兄你就不要调侃我了，今天的窘迫还要谢谢你嘞。你左一句叔叔，右一句侄子的，是要拿我开心吗？”陆盛气不打一处来。

“哪敢哪敢，家父与您是同辈人，虽然我确实比你年长，但是论辈分，我确实是侄子。”唐侄子赶忙作揖回答。

这位唐兄弟，唐侄子是嘉靖年间南京兵部主事唐顺之的孙子，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唐顺之被任命，前去南京镇压倭寇入侵。而他的孙子唐绍卿，就是这位唐兄弟的侄子了，至于他为什么没去，陆盛也不得而知。

“噗，那好侄儿，叔父我就不客气啦。”陆盛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然后已经跑出好几米，准备回家咯。突然又想起什么，撒住脚步朝着唐绍卿一边挥手一边喊道：“过段时间，如果我过了父亲大人的考核，请你来家里做客。”

“好，叔父加油。我肚子已经饿了。”唐绍卿也挥手喊道。

这一夜，有两人，至少有两个人无法入眠。

其中一人就是唐绍卿。他对傍晚时分发生的事情，感到无法理解，他自从和陆盛要开后，整个回家路上，满脑子都是夕阳时分陆盛对他挥手的画面。当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我不是，我不该。我没有。我怎么能！我怎么能好龙阳之事！”他喃喃自语，辗转反侧。

可怜的唐绍卿，他真没有，他真不是。陆盛确是女孩儿，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至于陆盛这边，冲回家之后，她翻出了父亲的京城地图。仔细对比自己的位置和馋嘴居的位置，甚至掏出了父亲某次回家送给她的尺子丈量。

“这不可能，这距离，至少也是百步以上。期间还下着大雨，距离之间还有那么多嘈杂的声音，我不可能听到的。但是，我真的听到了。为什么，发生了什么？”陆盛丢下尺子，瘫坐在自己的靠椅上，这不符合她所学的任何知识。

“有何不可？你可是我们的后人！”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

“女娲娘娘？”陆盛一下子坐直了起来，环顾四周，却没有任何人影，那个声音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既然你想见我一面，那也不是不行。”随着声音，陆盛眼前出现了一位女子。如果美若天仙已经是形容一位女性的最高评价，那么眼前这位，“美若天仙”这个词语对她来说，实在是一种贬低。

就在陆盛疯狂打开脑子想要找到能形容这位女子的美貌的词语时，那个女子突然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一脸嫌弃自身的穿着，甚至狼狈地想要身上某些束手束脚的飘带拽走。

陆盛看着眼前这位仙女，用一种非常粗暴的方式撕开了衣服的大部分布料，为了把束脚的鞋子脱下还摔了一跤，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声气。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仙女突然跳起，坐到陆盛的对面，尴尬地轻咳两声。用一种与先前完全不搭边的语气说道：“没错，吾乃女娲是也！”

“姐姐，不用紧张，这里只有我一人……”陆盛总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仙女不是一般人，但是已经不可能再相信她是女娲了。

“哦！这样啊。太好了。”说罢，随手拿起了陆盛桌上的水果吃了起来，但是冬季的食物，实在是又酸又涩，刚咬一口，立马吐了出来。

陆盛惊诧地看着一切。默默递上了一杯水。

那位仙女也毫不客气，端起来就咕噜倒进嘴里，然后咕噜咕噜几声，又把水吐了出来，还皱着眉，吐着舌头。

陆盛倒也没有因为这些无礼举动感到生气，而是面带微笑地看着，或许因为对方真的太美了，她甚至呆住了。

那位女子被她这样盯着，感到一丝害羞，然后又轻咳了两声，提醒陆盛注意表情管理。

“啊，好了，小贼。你突然传入我的房间有何企图？”陆盛似乎是带着一种玩味的心情讲出这番话的。

“小贼？我是你女娲娘亲。而且不是我突然闯入的哦，是你迫切的希望见我一面，我才出现的。”陆盛口中的小贼如此说道。

“想要多少钱？我去取给你，看在你如此动人的份上，就……算我也是一个女人，我也愿意既往不咎，放你走。”陆盛说道。

“哈哈哈哈，真是可爱，不亏继承了我的基因。”女子说道。

“基因？那是什么？”陆盛完全不能理解被这新奇的词汇。

“哦，没关系没关系，对你来说这个词太晚了，也或许是太早了。”女子挑着眉，洋洋得意道。随即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厉声道：“小娃儿，你似乎对我失去了信任，不过也不能怪你，谁叫我是妈妈呢，我总是会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大大咧咧，毫无皇帝样子。”

“大胆！当今世上只有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三元证应玉虚总管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是皇帝，你竟敢说出这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女子并没有因为陆盛罗里吧嗦的宣读朱厚熜的自封感到厌恶，而是“噗呲一笑”，然后突然手臂伸长按在了陆盛头上，然后轻声细语地说：“就带你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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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陆盛突然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她在转瞬间看到了自己的背影，然后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从椅子上跌落，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地上。

她试图努力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想抬起手去擦拭嘴角流出的唾液，还想擦拭自己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的东西。但是她的身体，好像不是很想听她的安排。

“现在相信了吧，我是你女娲母亲，是你的亲母。真正意义创造你的那个，小徐妞只不过是把你生了下来而已。”女子神情自若地坐在陆盛对面，一支杵着脸，一只手把玩着刚才被自己咬了一口的冬季果实。

陆盛听清了仙女姐姐，或者女娲母亲的话，但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刺激，突然眼前一黑。

……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春梅姐姐被老爷拖出去了，香儿估计也快了。小姐，求求你救救春梅姐姐。春梅姐姐可是从小抱着你的啊。”一个熟悉又亲切的声音把陆盛从昏迷中唤醒。

“香儿阿姨……我怎么了？”陆盛确定自己说了这些话。

香儿看着陆盛睁开了眼睛，虽然听不懂她嘴里捣鼓什么，但是依旧大喜过望，冲出房门。大喊道：“老爷，老爷，小姐，不是，公子，醒了。”

“好，好！快，让开。”伴随着稳健又急促的脚步声，陆盛看见了他爹，陆炳。

“吓死爹了，孩儿。”陆炳一把将女儿拉入怀里。

“春梅阿姨……”陆盛也发现了自己舌头不听使唤，但还是努力喊了出来。

陆炳马上反应过来，对着外面大喊：“让他们住手！”虽然陆炳只听懂了一个“姨”字。

“好孩儿，好女儿。没事儿，没事儿。爹爹昨天太苛刻你了。爹都看见了，你疯疯癫癫的跑出家门，半晚又魂不守舍地冲回来，把自己关进房间，又是砸东西，又是自言自语。爹对不起你。你安心休息。不要给自己那么压力，爹会努力照顾你的，爹不会对不起你沈伯伯的。”陆炳深知自己做过头了，抱着自己的孩子，又亲又搂。“爹只求你平平安安，爹发誓。”

陆盛虽然四肢无力，脑子和身子还在打着架。但还是希望能安慰一下这位几乎几天就白了头的老人。她挣扎着把自己的头埋进父亲的怀中。

良久。

陆炳把似乎又睡着的陆盛放回床上，小心翼翼地帮她盖好被褥，心里即愧疚又是心疼。

吸鼻涕的声音打断了陆炳的思绪。他猛一回头，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衣卫最高统帅的杀气，突然炸出。

四声骨头与地板的碰撞，让陆炳意识到，他在自己家里，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然后他看向两位瑟瑟发抖的女仆说道：“好了，既然公子并无大碍，你们就起身吧，好好照顾我家孩儿，好好履行你们的事务。”

……

“哎呀，多了多了。”陆炳走后，房间短暂的宁静被那个熟悉的声音打破。

“什么多了？”陆盛实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心里想想。

“信息啊，多了多了。虽然你是我的后人，拥有我强大基因，但是很显然，处理装置还不够。”那个声音说道。

“我说话了吗？她为什么能读懂？”陆盛疑惑着。

“啊，太复杂了太复杂了，人类果然是不完美的。”那个声音咆哮着。“如果时间不是那么紧的话，我怎么可能创造出比我差那么多算力的物种！”

“时间紧？创造？算力？都是什么啊？”陆盛看着眼前那位喋喋不休的女人。

随即，陆盛突然理解了女人口中的那些奇怪词汇。

“太阳耀斑！？”陆盛大喊了出来。

“公子，你没事儿吧？”门外的春梅和香儿小心地问道。

“啊，没事儿。我大概说梦话了。你们去休息一下吧，牵连你们受累了。”陆盛警惕道。

“那我们去给公子端些水来，哦，还有食物。”香儿说道。

……

“是的，非常好，慢慢来。你是我最优秀的孩儿，你一定能把我们的信息，传递给刘……刘什么来着。”女人拍着自己的脑袋。

“噗，母亲大人这样似乎是拯救不了世界的吧？”陆盛感到非常虚弱，但是又忍不住想要调侃一下这位天仙般美丽的母亲。

“哈哈哈，哎呀。娘亲我啊，早就死啦。你现在看见的只不过是我留在你体内的信息所产生的模拟人格罢了。”仙女母亲苦笑着摇了摇头。

陆盛伸手试图去抚摸母亲的脸庞，但是当手伸过去的时候，确真的什么都没有。

“看吧，我在距离你上千万年前就消亡了，能在你这里把基因序列激活，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如此俊俏、动人的面庞必须是继承了我的。又继承了哥哥的强劲肉体和运动天赋。真是太好了。”女子抚摸着陆盛的脸庞，顺便捏了捏她健硕的胳膊。

“陆炳那小屁娃，做得很好。”女子满意地点头道。

“好了，做母亲的，也不能时时刻刻陪着自己的娃儿。其实是怕电力不足。我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如果电还够的话，应该是某几个时间，再出来陪你的。”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影也慢慢滴变得透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