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死人啊,他不说,你们不会问问,十足的饭桶。”那个家丁被骂的发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局促不安,走不是不走也不是。这时贾四忽然想起,下令解决左钢二弟这件事,是密令那两个人去办的,别人不可能知道,怎么这两个人也死了。贾四更加疑惑,他看了一眼回话的家丁,吼道:“滚,滚出去!”
家丁诺诺连连,如释重负般急急退了出去。贾四气的瘫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似睡非睡。
直到掌灯时分,一个佣人进来给贾四点灯。贾四心情烦躁,脑子里一团乱麻。岳丈家村里死的那三个人,其中有两个是贾四的心腹家丁,曾经有过命的交情。那年他收买当地黑帮团伙白撂跤,设计骗出秀才参与赌博,出老千欠下赌债后,逼迫人家典当家中媳妇。就是这两个家丁一手操办的。想到这里,他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伤感烦闷。再联想到贾混混刚才的话,左钢潜入吕府,没抓没落这便如何是好。……忽然,“嚓,嚓,”几下火镰的亮光刺激了贾四眯缝的眼睛,也打断了他脑子里昏乱的思绪。他很是不爽,怒斥那个点灯的佣人:“点什么灯,给我出去。”这时,他睁开那对小眼睛,才知道天色已经大黑。
屋子里黑黝黝的,贾四伸了伸懒腰,转动几下脖子。但是他没有停止烦乱的思索,试图将这团剪不断的乱麻捋出个头绪。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当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他总是躲在不见人的黑暗里琢磨坏主意。
再说善成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天黑前赶到德胜门城楼下,巨大的城门已经开始吱呀呀的旋转,城门就要关闭。善成紧跑了一段路,边跑边喊:“等一下,等一下!”守城的兵勇停下来看,见是一个出家人打扮的年轻人跑了过来。其中一人说:“关门了,不能进了,你明天再来吧。”善成走近,给那个兵勇打躬作揖连连求情,说着从背着的包袱里摸索出一小块散碎纹银,递了过去。他说:“行个方便,小僧有点急事,来的慌张了些。”
那个兵勇掂了掂银子,嘻嘻一笑说:“以后早点来,别这么着急忙慌。”善成连连点头急匆匆进了城。此时天色全黑乌云密布,善成又是第一次来京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他真的是瞎子摸象两眼一抹黑,仅凭着空中不时闪过的几道闪电,辨别着前边的道路方向,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前行。不知走了几条街,他跌跌撞撞的来到嵩祝寺附近。
这时天色放晴,善成走近一个庙门口。他依稀辨认出门楣上的匾额字迹,匾额上写着“敕建嵩祝寺”。善成在岫云寺时,曾经听长老们说起过这座禅院。按照师傅所说如果找到嵩祝寺,它的不远处应该还有一座智珠寺。善成心里涌出一丝慰藉,毕竟在寺庙生活多年,对庙宇还是感触良多。他走进门洞,躲在一个角落暂避风雨,拿出一块玉米面锅贴狼吞虎咽的嚼了起来。忽然看见有两个身影从门口经过,一前一后,两人怀里各抱着两块木板。善成心想这二人可能是两个贼,黑更半夜不知从庙里偷了什么东西。
善成觉得十分好奇,便悄悄尾随在他们后边,跟着二人走到庙后的一处树林里。他藏在一株大树后边,不远不近恰好能听见前边二人在树下说话。一个人说:“今天这几块木头挺沉,比上次那些沉多了。”另一个说:“沉多了,好啊,说明能卖个好价钱。刻板这东西越沉越好,如果碰上楠木最好了。”善成断定这两个人是偷木刻板卖钱的。他听师傅说过,此处在前朝时叫做法渊寺,寺里专门刻印经书,分别刻印番经、汉经、道经,设置了三个刻印厂,历年积存的旧刻板颇多。
善成兄弟自幼受佛门师傅教育,对偷窃素无好感,尤其是偷盗寺庙里的东西更觉愤恨。此刻面对两个盗贼怒火中烧,他躬身一蹿,直扑到那两个人面前,大声喝道:“大胆蟊贼,竟敢偷窃寺庙财产。”说时迟那时快,善成手里的三节棍劈头便打。所幸,那人十分机灵,急忙举起一块木刻板挡住脑袋,善成的三节棍才没有击到他的头。这时偷窃刻板的二人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双双跪倒地上连呼饶命:“大爷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善成怒不可遏,问道:“为什么偷庙里的财产?”那人诺诺连声低声下气的说:“家中遭灾老母病重,无奈之下才行此下贱之事。”善成看看二人确是穿的破烂不堪,与叫花子无异。他又问另外一个人,那人说的更惨,他是从保安州逃难来此,路上卖了一个妹妹,与老父亲相依为命,实指望来京混口饭吃,不曾想前日被贾府的人打伤了腿。万般无奈才干了这等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