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来到结婚前夜,丁月巧迟迟不能入睡,身旁的二妹丁月伶,三妹丁月俐,小妹丁挽月,在一番激烈打闹后已归于平静,一帘之隔的两个弟弟丁建国,丁建设也都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丁月巧起身给弟妹盖了下肚肚,向右侧躺下,回忆起自二姨介绍以来,和孙有礼见过三次,每次相处时间都不超过三小时,第一次是两人婚事定下后来家里拜访父母,第二次是丁月巧去孙有礼家回礼,第三次就是今天,最后商量下结婚的细节。这几次相处下来,丁月巧也隐隐感受到孙有礼是一个脾气暴躁,冲动的人,但干起活来也蛮出力的,如果婚后脾气能收敛些应该也是合适的吧,丁月巧心里安慰着自己,慢慢睡去。婚礼很简单,丁月巧上身穿着一个大红色的衬衣,下身一个黑色半身裙,画着简单的妆容,若不是头顶的几支假花,可能都看不出是在结婚吧。
刚结婚后的孙有礼和丁月巧相处还算和谐,虽偶有拌嘴,床头吵床尾和,外人看来也有新婚夫妻的快乐。好景不长,这天中午,孙有礼和丁月巧在一同厨房做饭,孙有礼在切菜,丁月巧在烧火,噼里啪啦的火苗声伴随框框的剁肉声,丁月巧内心还是有些激动的,因为他没想到孙有礼竟然记得今天是自己生日,从不进厨房的他,此刻在为他刚结婚几个月的老婆精心准备着午餐,丁月巧也和孙有礼开着玩笑说,看你这手法,之前没少给别人家的小姑娘做吧,说,是谁,不说的话,以后家里的饭都交给你,孙有礼听后忙打岔着说,哪有什么小姑娘,不就你这一个么,丁月巧听后娇羞的笑了,接着追问道,快说,我才不信呢,你们男人就会欺骗人,说不定对谁都说一样的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村上有人告诉我你之前和别人好过,孙有礼眼看瞒不住,再聊下去非得吵起来,急忙走到丁月巧跟前解释说,停停停,咱们打住,嘴巴说着,提着刀的手还要去做个休战的手势动作,谁知道孙有礼手刚抬起来,刀就从手里滑下去了,他慌忙要去接,又本能的缩回了手,跳起脚向后退,这个刀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坐着烧火的丁月巧膝盖上方,瞬间鲜血向旋开的水龙头一样喷涌而出,顺着小腿,浸满了丁月巧早上新穿的蓝色千层底布鞋,丁月巧吓的哇哇大哭,用手紧紧捂着足有食指般长的伤口,血液仍不断的从指缝钻出,孙有礼飞快跑去找村医,给丁月巧进行消毒,包扎,止住血后,村医说,伤口比较深担心感染建议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确认是否伤到骨头,再进行缝合这样好的快一些。送走村医,孙有礼问丁月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生来节俭,又担心医药费昂贵,又怕这个事情传到街坊邻居那里,丁月巧忍着痛坚持不去医院。孙有礼一边向丁月巧赔不是,一边承诺接下来在丁月巧卧床休息期间,按时三餐端到床前,想吃什么,都满足,丁月巧这才慢慢消气,说了句,遇到你真是倒八辈子霉,什么也没吃到,还被砍一刀。孙有礼听后悻悻的离开继续准备午饭去了。
孙有礼是个在家闲不住的人,天天想着去哪里玩,现在要他一日三餐按时做饭,没坚持几天就有点坚持不住,慢慢的午饭时间从12点推到1点,2点,3点,丁月巧看着从早上一直躺到晚上的自己和结着饭痂的碗,一气之下将碗统统摔到地上,发泄着不满,孙有礼回来看到一片狼籍,大吵着说,我白天要去干活,还要趁着休息时间赶回来给你做饭,有时候干活地方那么远,赶不回来,你在家发什么疯,你天天躺在家啥也不干,饿那么快吗,一顿不吃也不会怎样,我后面出去干活,给你放几个馒头在旁边,饿了就垫垫,别一天天的不省心。说完摔门而去,留丁月巧一人泪满枕巾,丁月巧大声哭泣,没有一个诉说的人,想想从开始认识到现在才几个月过去就这样了,都怪自己当初没点注意,终身大事这么草草决定,嫁了这么个人,没人疼,没人爱,还遭这么大罪,越想哭的越大声,可悲的是,自己都哭累了,孙有礼也没回来看一眼,不顾自己死活,丁月巧从一开始的发疯到慢慢平静到缓慢睡去,她知道孙有礼一直没回来。天快亮时,丁月巧睡梦中听到了初次和孙有礼见面时那熟悉的口哨声,知道孙有礼回来了,但仍假装睡着,她听到孙有礼先洗了脸,又漱漱口,大声的清了清嗓子咳出几口老痰,然后去厨房准备早饭,不出意外,今天仍旧是番薯汤,番薯汤就是将番薯切块丢进水里煮熟,有汤又能抗饿。闻着这熟悉的味道丁月巧扯起棉被把自己蒙了起来。丁月巧听到孙有礼吃过饭离开家,她慢慢起身单腿跳跃着找到一根木棍充当拐杖,每次跳跃都会拉扯着伤口痛一次,丁月巧告诉自己说,这个痛是自己给自己的,只有足够痛才能一直提醒自己。洗了脸,去了厕所,平常只要几分钟的事情,丁月巧单腿跳跃停停走走,竟要一个小时。接下来的日子孙有礼几乎白天不进家,晚上回来也是随便糊弄一口吃的给丁月巧,丁月巧没有再摔一次碗,也没有朝孙有礼再抱怨过,默默的吃着他给自己准备的如清水般的病人餐,躺床上三个多月把自己从100斤吃到85斤,在这期间,孙有礼他娘给自己送过两次饭,丁月巧二姨来过一次。
丁月巧庆幸自己尽早看清这现状,人只有自己爱自己,永远不要寄希望在别人身上,什么亲戚,丈夫,不过多了一个伤害你的人罢了。腿伤初好,便一瘸一拐的去田间做农活了,因为和丁月巧一起快速减肥的还有家里的一头牛,三只羊,9只鸡。她要尽快给他们在增肥,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
不知道是因为伤口未完全愈合还是太过劳累,丁月巧总感觉浑身乏力,这天,她像往常一样清早起来先去田间锄草,谁知道醒来之后眼睛困的睁不开,全身无力,以为自己生病了便去村医家去抓药,村医询问者丁月巧哪里不舒服,有何症状,似乎除了嗜睡倒没其他大问题,便猜想到可能是怀孕了,于是又问道,例假是否准时时,丁月巧才觉察到似乎推迟了有几周。一时间,丁月巧只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孙有礼得知丁月巧怀孕后,也收敛了下之前的脾气,每天也是变着法好吃好喝伺候着,嘴巴里天天嚷着要有儿子了,要当爹了,殊不知丁月巧一开始本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担心和自己一样受委屈,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成长,可面对孙有礼的转变及对孩子的期待,丁月巧还是心软了,自我安慰说,都说男人不结婚不会长大,不当爹不会真正长大,也许有了孩子孙有礼就会承担起作为父亲和丈夫的责任,便慢慢放下之前的不愉快,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来。整个孕期,丁月巧依然经常穿梭在田间地头,山坡房顶,比起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日子,现在虽然累一点,但走的每一步都踏实,充实。丁月巧自从结婚后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不想自己过的不好被爹妈看到难过,更不想拉下脸去找孙有礼和她一起回娘家,便一直拖着。这天午后,丁月巧吃过午饭,准备去山上挖点野菜,正要出门看到二姨也就是孙有礼的妹妹孙香织的婆婆,正往她家方向走来,问道,急忙慌的,怎么了,二姨说,你这丫头,结婚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家看看,现在又怀孕了更不方便了,今天去丁庄了,你爹妈一直问这么久了也不回家看看,这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把生她养她的爹妈都抛脑后了,丁月巧听后鼻子一酸,又觉得这一切都是二姨做媒导致,便说道,知道了,二姨,我过段时间就回家,径直往山上去了。丁月巧慢悠悠的走着,看到路边有可以吃的野菜随手拔几颗,没多大会就装了一小袋,想着天色尚早便一直往山顶走着,这个季节温度适宜,医生也建议孕妇多走走呼吸新鲜空气,最重要是保持心态平和,丁月巧漫无目的继续走路边时不时看到有干木柴,便想着来都来了,顺便捡点柴火回家,附近地面上捡完了,便尝试着用手去拉树上那些低一点的干枝,欲要凑一捆好背回家,一根,两根,三根,当丁月巧踮起脚尖拉下一根树枝时,同时掉落下来两根枝干,一枝掉落在她预想的正前方,而另一枝不偏不倚落在她头顶,一下就把丁月巧砸倒在地,顿感天旋地转,两眼发黑虽没有失去意识,但猛烈的撞击还是让她一下子无法站起,她只能躺在地上,等身体慢慢恢复,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不断尝试站起,可没有一丝力气可以支撑,她睁开眼看着那暗沉的天气和初次与孙有礼见面那天在汝河边看到的天气一样了无生机,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如果只有自己,走了就走了,但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生命,她多么可怜,连出来看看这个世界的资格都没有吗,虽然她亲娘对这个世界的感受很糟糕,但依旧很坚强的对抗着这个世界。天空有几只小鸟穿过,丁月巧多希望小鸟能帮自己和孩子去搬救兵,她感受到似乎有什么小虫子在她腿上走来走去,很痒,想赶走它们,可无能为力,没一会虫子离开了,怕不是回去叫队友了吧,告诉它们发现了一个巨型食物,一起来瓜分吧。想着想着便迷糊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