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部分:洞庭残月20月圆(2 / 2)破阵子之盛唐余晖首页

南萱似乎有些恼怒,脱口问道:“这就是你从不留下过夜的原因?”

胡雨止被她吼的一愣,随后低头沉默不语。

南萱苦笑道:“是我失态吓到郎君了。我是个青楼女子,见得多了薄情寡义,此等深情恐怕只能在戏文里听听罢了。但也正因为见得多了,反倒更明白郎君这份心意的可贵。我很羡慕那位娘子,能得到这样的真心。”

胡雨止抬头看看南萱,脸上露出一个温柔到能给人融化了的笑容,轻声道:“我说过,南萱娘子若想做什么事,只要开口,我一定尽全力做到。所以你我之间,不必道歉。”

南萱调笑道:“刚刚还说得对你那未过门的娘子那般深情,转眼就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那我让你杀人,你也做吗?”

胡雨止也爽朗的笑了起来,道:“这有何难?娘子想杀谁,说便是了!我虽然不算一个官,但是常住在县衙,我若是真杀人,除非自己想让别人知道,否则没人会怀疑到我!”

南萱歪着头,若有所思的看向一边,微笑道:“好,一言为定,等我想好杀谁,就告诉你!”

西兰见她倚在窗边,望着天上的弯月发呆,已经从亥时坐到了子时,仍旧一动不动。西兰轻声道:“姐姐,快睡吧,你夜夜这个样子,可怎么行?可能他就是一个狐仙呢,现在元气大伤还不能现身,弄不好就在哪个角落里看着你呢。你再这样,他养不好伤,也很难再回来了呢!”

南萱没有回头,半晌,她才低声说道:“妹妹,你可记得今年的上元节,夜间我们被请去县衙饮宴。”

西兰想了半刻,惊道:“对对,那天胡雨止就在。我完全看不出来他跟姐姐认识,怎么也想不到每月十五接走你的人竟然就是他!”

南萱又道:“那日胡明府让我们行一个最简单的酒令,每个人说四字,说说你觉得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但是不准有‘美’和‘好’字。”

西兰抢着接话道:“我记得,我记得!胡明府出这么简单的酒令是为了不使我们这些不通文墨的人难堪。但是你先说了一个‘花好月圆’,胡明府还笑你醉了,出云阁最有才华的娘子,明知道这里有‘好’字不能说,你还捡了这四个字,让你自罚一杯。”

南萱肩膀动了动,似乎是笑了,她又道:“是啊!大家都说完了几圈,胡明府转过去问一直沉默不语的胡雨止,他认为哪四字堪称最美好。这个你也还记得吗?”

西兰叹口气,答道:“姐姐可能没想到,我记得!他说的是‘失而复得’。”

上元夜也是十五,晚间出了县衙,南萱仍旧要被送回客栈而不是出云阁。其余人都醉了,只有胡雨止还清醒,胡县令便让他去送南萱娘子。两人很有默契的选择了步行回去。上元夜难得没有宵禁,所以就算已近子时,街上还是有很多人。

南萱问他:“为何你觉得‘失而复得’是最美好的呢?你不是心心念念和你那个没过门的娘子‘花好月圆’吗?”

胡雨止笑道:“‘花好月圆’我没有得到过,所以即便是最美好的,我也不知道。我想一想自己这半生经历,最开心的一次大概就是‘失而复得’吧!”

南萱疑道:“你失去了什么?”

胡雨止神色凝重的答道:“最美好的!”

夏善福重伤西兰和北昙的那天晚上,胡雨止来到出云阁。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出云阁见南萱。

以前南萱还以为他假清高,嫌弃出云阁是烟花之地。那天夜里他对她说,他做的事已经被胡以安察觉了,他不想再帮她杀人了,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去做,临走的时候可以最后再帮她一次。

南萱并没有多想他话中的意思,还以为他厌倦了,害怕了。她这些天本一心筹谋如何在中秋斗诗时亲手杀了贺兰进明,没想到贺兰一到岳州,就莫名其妙被西兰下毒,整个出云阁都处于县衙的监视下。她正一筹莫展,胡雨止既然这么说,她就顺水推舟让他去杀贺兰进明。

没想到的是,胡雨止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允。这次他没有等着她给出一大堆理由,似乎有些急匆匆的转身就要离去。南萱拉住他,略显不安的问道:“杀人不是小事,这次我让你杀的人也不是小人物,你为何不问原因?而且,你要去哪里?”

胡雨止背对着她,不发一言,也看不到是什么表情。半刻后,他突然回身,狠狠抱住了南萱,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要去寻‘来世果’了!”

南萱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她挣脱开,笑道:“恭喜你终于可以娶到那位金枝玉叶了!这还真是‘失而复得’!”

胡雨止又向前了一步,他从来没有这样靠近过南萱。他抬起手,摸了摸南萱的鬓角掉落的一缕头发,满眼的温柔,笑道:“南萱娘子,我唯一能接近贺兰进明的机会就是明日中秋斗诗,我会帮你的,你放心。不过我亦要走了。失而复得固然开心,但是也总要付出些代价。我既选择了他,就得离开你。”

南萱怏怏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可是因为我是个烟花女子?还是因为,我让你去杀人,你觉得我是个毒妇!”

胡雨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说这世上最美好的词是‘花好月圆’,那你可知这世上最难做到的事情是什么?”

南萱也没作声,但是皱起眉头,似乎在疑惑他到底要说什么。

胡雨止笑道:“是活着。我希望南萱娘子能做到这件最难的事,就算是对我帮你杀人的报答。”

南萱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不求回报的!”

胡雨止不置可否,郑重地道了一句“保重”,就离去了。南萱也没想到,再见面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

“姐姐,你还恨吗?”西兰瞪着亮晶晶的眼睛问她。

南萱收回自己的思绪,点头应道:“恨!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仇恨!可是我愿意放下。冤已报,仇已了,我该过一些普通人的日子了!何况,既已定亲便绝无悔婚的道理,婆婆尚在堂,需待奉养!”

她说完,会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