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了解弟子们的实力,”云涉谰轻翻书卷,“我打算将弟子们召集在一起比试,分为三六九等,从每一等级中挑几人参加仪式,你觉得怎么样?”
“是个好办法。”
“到时候,你便将名单列好给我。”
云子虚走后,她便继续研究心法,紫藤花不断落下,颇有画的美感。
云涉谰宠溺一笑,道:“又淘气。”
倚在紫藤树上的人现了出来,云筱筱手拿一本古籍,调皮的看向树下的人。
云筱筱算是这一辈当中最小的弟子了,不知怎的,明明是被云涉谰带大的,却丝毫没有云涉谰的风格,活泼灵动,却也带点小傲娇,可以用潇洒来形容,是个十分正统的临鹤弟子。但终归受了云涉谰的影响,是个明事理知礼仪的弟子。
“师姐,”云筱筱跳下树,拍拍身上的花瓣,问到,“为何方才你说要从不同实力的师兄师姐们中挑选?既然想赢,当然是要选最强的师兄师姐去。”
“剑宗仪式每两年一次,临鹤多次拔得头筹,树大招风,很多时候,藏着掖着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两日后
“长姐,这是参赛弟子的名单。”
云涉谰接过册子翻阅,“比试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弄好了,将事情交给你我放心。”
看云子虚情绪不太高,她合上册子,坐起身,问:“怎么?修炼遇到障碍了?”
云子虚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云子虚像个姑娘般的抿抿嘴,不愿说出口。云涉谰见他不说,便重新躺下,道:“早便想问你,只是闭关错过了,听云厌说一年前你下山,见到了归仪掌门的女儿?”
“嗯。”云子虚点头,“我同她一起调查了后岚山怨灵的事。”
“听闻她生性开朗,是归仪的掌上明珠。”
“不,”云子虚否认,云涉谰歪头,听他说:“她并非是活泼好动之人,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看见人间烟火,会感叹世态炎凉;但若遇见自己喜欢的事或人,她……”
“嗯?”见他不再说,云涉谰便问:“什么。”
“她喜欢笑。”而且很好看。
“噗嗤!”云涉谰挡脸笑了起来,见他面红耳赤,她笑道:“你啊,多半是不想和这个周姑娘做普通朋友。”
云子虚不解的看着她,“长姐多想了。”
云涉谰见她不愿承认,解释说:“你我血脉相连,我怎会不知你心中所想?听你方才所说,在你眼里,周姑娘是不一样的,你若想她,便书信一封给她捎去。可好?”
一语点醒梦中人,云子虚离开竹苑,回房写信。
云厌手拿一个果子,一只脚刚踏进门就迎面飞来一本书。云厌躲开,喊:“喂!你吃错药了?”
“鹦鹉。”
“骂谁呢?”云厌走进里屋,“你这是……练字呢?”
一屋子的纸张散乱的摆在地上,云厌还是第一次见他的房间乱成这样。捡起其中一张纸,咬口果子,念到:“近几日入夜常伴凉风,恐……受寒……。”
念得两人面红耳赤,云子虚赶紧挥挥手,催动灵力,所有纸张摞好,落在了书案上。
“小冰怪,你这是干什么?”
“少管。”
“喂,”云厌坐在地上,咬口果子,“又叫我鹦鹉又让我少管你的事,哎,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没数?”
“让我想想,”云厌摇头晃脑假装思考,“不就是向大师姐汇报了一下你下山的经历与成果嘛,就变成你口中所说的鹦鹉了?”
云子虚眉头轻挑,“你汇报的都是什么?”
“我去,说我像女娃,你看你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勾引我呢。”
“荒谬。”
“行了,不多说废话,”云厌起身,走近云子虚,从那一摞纸中抽出一张,道:“近日外出,看见一处景色,想来你应该喜欢。”
边说便边提起笔,不多久,纸上就出来一副黑红相间的画,与其说是画,倒不如说是战场。
“这是……妖界和邪灵界?”
“挺聪明嘛,”云厌将吃完的果子隐匿,“这便是我这次下山的收获,妖界与邪灵界对外宣称盟友,对内战火不断。”
“重点不是这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魔界捡便宜是肯定的。你说这魔君是个蠢才,却一心想解封宗言,未免过于不自量力。”
“别小看任何一个人,”云子虚终于写好信,将信封好,招来一只飞鸽,随后将周念伊的面貌幻化而出,确认飞鸽记住模样后,“去,归仪。”
云厌瞧见了周念伊的面容,直称惊为天人。
“哇~!早听说过周啸之女,简直惊为天人,难怪小冰怪你茶不思饭不想,对她念念不忘。”
云厌总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何曾茶不思饭不想?
“说正事。”
“行吧。”
飞鸽行了一日,辰时才到,周念伊将信取下,并未打开。
听空逍长老说,今日是周啸出关的日子,周啸长期闭关,很少出现在弟子们的视野中,所以大部分的弟子都想去一睹他的风采。
周大娘很不喜欢周啸,她十岁之前是秦家一带的人,自幼与周念伊的母亲相识,十岁便来到了归仪,结识了周菡,看见了周菡对周啸的用心与痴情,只是后面阴差阳错——周菡因护他而死,昔日好友嫁给了他,却也没能得到善终,她便认为一切都是周啸的错。在他眼里,周啸是一个不敢承认自己内心的人。
三个人当中,唯她一人,如今还身穿粉色襦裙,风韵犹存,自由自在。
“一年有好多天?他全在闭关!混蛋溜子,别个闭关灵力大涨,飞升成仙,他都闭好多年关了,还是个凡人,掌门的位子也是配牌儿的,还比不上空逍做的多,老汉儿老汉儿做不好,掌门掌门不称职,出关还要弟子们去接他,你们说他哪来囊大的优越感?”
周大娘滔滔不绝的用她的家乡话吐槽着,周大叔一面端蒸笼一面说:“你别忘了,归仪能有现在这个样子,他可是打下了基础。”
“我晓得,”周大娘抓起一把周大叔刚炒好的奶香葵花籽,“那混蛋溜子现在变成嫩哎,还不是他各自作的,我是心疼丫头,一会儿还得去给他赔笑,弟子们面前,笑得不好看还不得行。”
虽然很不情愿,但周大娘还是把周念伊牵进里屋,嘱咐她见周啸要好好捯饬自己,要让他看见,没有他,你一样活的很好。
“丫头,你可是我们两口子和你师父的骄傲啊。”
周大娘抱抱她,“大娘最疼你了,混蛋溜子不安逸你了,你告诉大娘,大娘不怕他。”
周念伊点点头,周大娘说的不错,她去了汤池,沐浴净身,去见那个名义上的父亲。
周啸打开门,门外站满了弟子,站在最前面的便是周念伊与周易霜两人。
“师父。”
周易霜行弟子之礼,周啸点头,而周念伊站着却只是站着,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各弟子共同行礼,她才面向他,行了弟子礼。
看到弟子们都相继离开,周念伊也打算回去歇息了,空逍叫住了她,“念伊,过来请个安再走,不要坏了礼数。”
周念伊上前,对着这个对她而言陌生的人,毕恭毕敬的拘礼,道:“掌门。”
“行了,回去吧。”
周念伊走后,两位喝起了茶,空逍问:“下山的事,念伊都告诉你了?”
“嗯,”周啸放下茶杯,脸上有几分说不出的神情,“前不久在门外告与我的。”
“她还真是深情啊,忘川腐蚀之痛也愿承受,你想好了?真不去见?她可是没有来世的。”
“见了又能如何?涂添伤悲罢了。”,周啸起身,“我先回去了。”
“剑宗仪式过后,你还是闭关吧,师兄。”
周啸顿住脚步,背对他,空逍道:“我这徒弟乃修仙奇才,我不希望旁人乱了她的心智,扰了她的修行,我该做的都做了,尽了师弟的责,接下来,也是我作为一个师父该尽责任的时候了。”
“好。”
周啸出关就像是走访亲戚一样,今天去这个峰,明天去那个关,当然,他也去了厨房。只是过程……不太顺利。
“走走走,我内里不欢迎你。”
周大娘拿着笤帚站在门边,将他拦在门外,“你说说你,我都不晓得囊开说你,嫩大的一个门派,你切饱了撑的跑到我内里来,来?来了就切棍子。”
周啸站在门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周大娘看他还没有走的意思,对他说:“你要叙旧爬其他地方去,我庙小,你内尊大佛姑奶奶我供不起,我跟你说,”周大娘挥舞着笤帚,装模作样的扫地,越扫越近,“我点儿都看不来你,你看到我最好绕开走,不然我也不晓得我会做出些啥子事来,走走走!”
把周啸赶了出去。
“切,假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到都烦,说是来看看我,我又不是没得男人,自己女人死了都不管,现在假惺惺的做给哪个看?毛病。”她一边扫地一边吐槽。
“大娘。”
听到周念伊的声音,她立马变得和蔼,满面笑容的看着她,问:“嫩早?今日的功课写完没得?”
“嗯。”
“嗯?”周大娘停下手中的动作,问:“囊个?心情不好?”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丢开笤帚,说:“是不是那个混蛋溜子不安逸你了!”
嗯……是个肯定句。
“没有没有。”
周念伊坐在一旁,道:“我是在为剑宗仪式的事苦恼。”
“这有哈子好苦恼的?第一次参加,难免的事。丫头你的能力可不比那些人差。”
“此话有理。”
两人双双抬头,门口站着一位身形伟岸,容貌俊朗的深青服饰男子,来人正是周易霜,他坐在周念伊旁边,道:“你且放宽心,以你的能力,拔得头筹虽不敢说,但你的出现,定会另各大门派震惊。”
此话有理,周念伊灵力甚强,悟性极高,甚至高出周易霜几成,其正如空逍所说,她是修仙的奇才,但若是比起努力,她并不算最努力的,随着年龄增长,她也渐渐成熟,玩性渐收,若好好培养,日后定会飞升成仙。
得到肯定,周念伊的眉头舒展开,从袖口拿出当日下山买的那支桃花发簪,递给周大娘,“下山城街上瞧见的,送给您。”
人走后,周大娘才拿起簪子细细端详,很适合她,眼角微红,轻道:“倘若夫人还在,该有多么欣慰。”
回到房间,看见书案上那封信,她坐下,打开。
近来可好?这届剑宗仪式你可会参加?
廖廖数字而已。字迹工整,很漂亮的楷体。
周念伊脸上带了几分笑容,扶纸,提笔,写下:“安好,此次仪式我将参加。”随后顿笔想了想,又写下“多谢云乌有挂念。”
她打开笼子,放出飞鸽,绑好信条,来到窗边,
“去,交给你主人。”
目送飞鸽远去,瞧着窗外的月色,他与云子虚已有一年未见,若此次在剑宗仪式见面,倒有些许期待。
她拿起初见,就着月色,刺,劈,抛,挑,一曲《剑舞》。
翌日清晨,云子虚收到回信,打开信条,回语更是简单,周念伊练的是行书,字迹隽秀,赏心悦目。
“收到周姑娘的回信了?”
云涉谰躺在竹椅上看着今日心情不错的云子虚,猜测到。
云子虚微微点头,“多谢长姐。”
云涉谰遮面微笑,道:“你谢我做什么?倘若周姑娘对你只是朋友之谊,就算那白鸽一日来去百次,那也是徒劳往返。所以这件事我只不过是耍点小聪明点点你的脑瓜子,倘若是云厌,我这点主意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长姐这是何意?”
“我也算是和云厌一同长大的,云厌虽然顽劣,但像你这方面的事,去问他再好不过了。”
所以云子虚黏了云厌一天,吃饭散步,练剑习法,寸步不离,硬要讨教方法,云厌看着面前诚恳的云子虚,“小冰怪你没事吧?这种事情你来问我?我不同你一样没有仙侣吗?”
“长姐说,你懂的多。”
涉谰师姐,你没事害我干嘛……。
“咳咳,”云厌干咳几声,“你可真是听话的乖宝宝,看在你这么虚心请教的份上,我就教你两招,我这里呢,有美人计,苦肉计,还有英雄计,你喜欢哪一计?”
“……”,云子虚面露难色,“你觉得……哪一计好?”
云厌拍了一下他的腿,笑着回答:“你长这样,美人计再好不过!”
云子虚微微一笑,一个擒拿,将云厌扳倒在地,一只腿压住他的肩膀,两只手抓住他的手,威胁到:“你好好教,我还未曾与你真正交过手,就今日也不迟。”
“哎哎哎!小冰怪,别急,我教,我好好教。”
第二天一早,一个小弟子来云子虚的院子送热水,恰逢云涉谰来找云子虚,见小弟子往云子虚院子里走便叫住了他。
“大师姐。你出竹苑了。”
“嗯,”云涉谰点头,“给我吧,你去忙其他的。”
云涉谰手指轻轻一弹,打开房门,屋内的两人正睡得香:云子虚趴在书案上,双手捧脸,而云厌躺在地上,摆成个“大”字,睡得明显较香。
云涉谰无奈的笑了笑,把门轻轻关上,催动灵力温着水盆里的水,这时她方看到,书案上一张张的纸散乱的放着,她笑着摇摇头:真是的,都这么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随后,在书架上挑了一本诗集,倚在门边看了起来。
剑宗仪式如期举行,此次剑宗仪式轮到清风门筹办,各门各派都聚集于此。
各派依次入场,最先的便是四大门派。候场时,周念伊远远的便瞥见那一抹白,走近时,看的便更仔细,他正在与云涉谰交谈,一年不见,似乎长高了一些,五官也长开了些,看上去更俊朗了。
她看着他,用极小的自己只能听见的声音说:“久违了。”
前三派入场后,为首的周啸带着弟子入场,而周念伊的入场,使场内许多弟子前辈都愣住了,归仪弟子向来低调,这位周念伊更是从未在别的门派露过脸,她惊为天人的容貌向来只出现在人们的口头中。
“这是周念伊吗?”
“只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所言。”
“生的好漂亮。”云涉谰看见也不禁赞叹。
“我去,这比你幻的虚影好看多了。”云厌将手搭在云子虚的肩上,玩世不恭地问:“是吧?”
云子虚没有回答,眼神跟随着周念伊:一年未见,周念伊变得更漂亮了,服饰也没有一年前山下见面时那么素,显得她更为夺目。
他微微一笑,轻道:“好久不见。”
一旁的云涉谰听见这话,垂眼看着场下的周念伊,心里默默盘算着什么。
剑宗仪式是分男女组比试,历来如此。不过近几年常有后起之秀相互挑战,于是各门派协商今年在比试之中再加一场,作为最后的决赛场。
四大门派相对而坐,因同是掌门之子,周念伊与云子虚的座位相对,但严格来讲,真正与周念伊相对的,是云涉谰。
周念伊从未见过云涉谰,只听说临鹤峰有位大师姐,灵力资质一概不外露,只在每年的剑宗仪式上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