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干这行的,住处自有防备。
若非那些贴了满屋子的符咒,如今滚着去投胎的就是他。
也正是因为符咒用完了,为了规避鬼物,费陵才不得不给自己泼了满身的狗血。
“绕路吧。”
说的容易。
祝琰蹙眉四观。
陈氏的府宅极大。
坐北朝南,除去一眼就能看见的双阙耸立于大门两侧。
整个府宅最北侧竟还有个高达五层的可登临阙。
谋策今日灾祸者,绝不像昔年灭了祝家的流民般没有章法。
鸣镝一响,意味着凡可进出之处都被围守。
最先占领的必定是居高临下,可观全局之处。
因此大门走不了,越往北走则越是末路。
而她们如今距东侧偏门近的马厩只咫尺之遥,若是贸然绕路,面临的或是围追堵截。
更难的是,自堂屋向后,东西廊庑虽各通院落,偏偏家妓与费陵所住相距不远,皆在东侧。
既要躲着数十眚物,还要躲着高阙之上的‘眼睛’。
风吹草动皆可致命,舍近求远根本不可取,哪怕真有这等魄力,祝琰也不认路。
“要么赌一把,要么死。”
廊庑沿途都是陈氏被杀的部曲,随手一柄刀无甚区别。
祝琰将长刀一下拍在费陵的脸上,直到刀锋刀背都染上狗血,才撕下襦裙下摆将长刀绑住。
“你在此躲好,我去去就来。”
费陵不知她哪来的自信,偏偏还没拉住。
眚物趴伏在一不知是家妓还是侍从的身上——陈氏冠族,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皆豢有不下百数。
丛生绿盎早被血色淋透。
滴答。
祝琰压低的身子如狼,一刀横落在眚物颈侧。
刀下触感和人肉没什么区别,触及刀锋,刺啦氤出黑烟。
或嘶哑,或尖锐的惨叫声混成一团,祝琰一个恍惚,肩膀被贯穿,整个人被抡起,砸在一侧。
剧痛是有的。
不过祝琰曾经受过的伤太多,还不至于无法活动。
她翻身爬起,抬刀抵住眨眼就已近前的眚物,一脚将其踹飞。
不幸,费陵在住处淋的那通狗血也将她浸了个遍。
眚物血肉模糊的胸口黑烟腾起,惨叫个没完没了。
祝琰额角突突直跳,急走几步就要一刀将其结果。
“妮子……妮子!”
被惨叫折磨得嗡嗡作响的耳畔闯进了一道声响。
祝琰转头,一支长箭破空,带着溢金流光直射而来!
祝琰只来得及抬手作挡。
袖口滑落,左手腕部一圈黑线,宛若刺青,只差一丝就要闭合。
这是何时出现的!
长箭洞穿了抵于最前方的刀背,而后洞穿左手,钉在了祝琰的肩头,伤上加伤。
似有一道视线自北侧高阙遥遥望来。
祝琰咒骂出声,毫不犹豫回身,一刀斩下那眚物的头颅。
费陵躲在一旁,“妮子,你可有事!”
有事称不上,没事也称不上。
亏得是在同一侧肩头,她还有一只手能用。
不宜再在此处耽搁。
利落斩断箭尾,没了眚物挡路,马厩近在咫尺。
祝琰若有所觉,抬起了血淋淋的左手,本近乎闭合的黑线极其缓慢地后退了些许。
不知怎的,心中莫名的不安稍稍平复。
费陵这次有尊严地跑在了前头,马厩外竟出乎意料并无围守之人。
可等进了紧连着马厩的跑马场,祝琰才知,不是没有,而是早被杀光了。
一阵嘶鸣响起。
尘土飞扬,三人骤然奔马而出。
祝琰余光一观,“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