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05) 你很幸运(1 / 2)残花终结实首页

手术后一回到家,我便在床中间竖了两个长枕头,隔开我和周密。我怕他睡觉时稀里糊涂把胳膊打过来碰到我的伤口。其实他平时睡觉挺老实的。这俩枕头的主要作用是让我心里踏实,不用提心吊胆。我们经常搂搂抱抱,但因为怕碰到伤口,每次都谨慎小心不敢用力。亲吻也是嘴碰嘴一下下而已,我不想挑起他的欲望却又无法收摊。

随着体力和精力的恢复,特殊时期该结束了。我上床前把枕头抱到旁边的椅子上。他正倚在床头看书,看我整理床铺,笑吟吟问:“今天解禁了?可以做做我们宝宝喜欢做的事了?”我爬上床,靠到他的怀里。他把书放到床头柜上,伸出双臂搂紧我。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拥抱亲吻,一丝丝甜蜜由心底生起,迅速扩延到全身。我原本只是打算履行义务帮他泻泻火的,没想到我的身体竟也产生了渴望。喜悦感油然而生,我又有了生命力!

他伸手脱我睡裙的刹那,我突然一惊,瞬间仿佛从云端直落而下,重重地砸在地上。现实的残酷摆在面前,我的身体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我用手制止住他的动作。他看过几次我的伤口。从未流露过对那道伤疤的厌恶嫌弃。可是此时我才知道,在如此亲密的时刻,我实在没法在他面前露出那道丑陋的伤疤来,连我自己都觉得那个倒胃口的红虫子让人性趣全失。

他没再坚持,也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他把手伸进睡裙里抚摸我的身体,像以往习惯的那样,从我的背部滑下,到腰,到臀,到腿,到小腹部,到前胸……快到左胸时,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迅速用手挡开他的手,他顺势把手滑开。我的心情低落到极点,刚刚点燃的小火苗一下子全部熄灭。可箭在弦上,我不想扫了他的兴。我顺应他的动作,但我此时却只盼望他能速战速决。

总算结束了战斗。他温柔地把我搂在怀里,紧紧抱着,亲了几下,问我感觉好不好。我含混着哼哼了两声没说话。很快耳边传来他轻微的鼾声。

我睡意全无。想起我们和好后的第一夜,也是这样的鼾声,他也是这样搂着我,那时我的心里充满甜蜜。曾经那么美妙的性爱,将永远离我远去了吗?床上的和谐默契早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的重要部分。没有了它,我们的关系还能维持下去吗?尽管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是靠性爱来维系的,但一个改变会引发连锁反应,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我已经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难道就此要失去更多?

我通宵未眠。第二天早上天没亮,我便起床上网查看资料。

听到周密起床的动静,我到厨房切开一只柠檬,泡好两杯柠檬水,飞速调了一碗荞麦面糊,平摊到锅里,搅匀韩国大酱和甜面酱,洗好生菜,切好小葱和香菜,在荞麦煎饼上打了两个鸡蛋,摊开,等鸡蛋成型后,刷上酱。

他洗漱后走进厨房,端起柠檬水喝掉。我在锅里的煎饼上撒上小葱和香菜,放了两片生菜,对折出锅。

“这就是你前几天跟我说新研制出来的荞麦脆饼?挺好吃的。咱们家大厨越来越能干。这是从哪里学来的?”他边吃边夸。

这不是我第一次做。我曾尝试过三次。实验不同的面水比例、火力大小、时间长短。搁在以往,我肯定会添油加醋地仔仔细细地描述一番,再夸奖自己两遍。可我这会儿没那份儿心思。

我盯着他,说:“治疗都结束了,应该做乳房重建了。”

他抬起头,停止了咀嚼,嘴角挂了一滴酱汁,吃惊地问:“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做。”

他咬了一口煎饼,边嚼边说:“别人做是别人的事情。你用不着看别人。”

“既然大家都做,一定有做的道理。而且保险公司会全额支付所有费用,自己一分钱不用花。”

“自己一分钱不用花就去做?这是什么理由?你要是真想做,随你。反正我觉得没必要。”他吃完饭,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一下嘴,俯过身来在我嘴上亲了一下,说:“我上班去了。别瞎折腾,还是集中精力好好写论文吧。煎饼不错。实在闲着无聊研究下菜谱也好。”

真的没必要吗?我差点说出昨夜的忧虑来,但还是克制住了。

我自己倒真不在乎做不做,所以当初决定尽快手术时并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为了他,我肯定不去瞎折腾。可我珍惜我们俩的关系,愿意为此付出努力。

我先在网上找资料研究了一番,然后预约医生。

我先后见了两位整形专科医生,分别专长于两种不同的技术。第一位是显微外科医生。去见他前,我抱了很大希望。这个技术听起来很合我意。把身体其他部位的肌肉和脂肪转移到胸部,在显微外科手术镜下做微血管吻合手术。尽管手术时间长达六七个小时,而且创口面积大、恢复时间长,但重建后的乳房是自己的肌肉和脂肪。这一点不是很激动人心吗?结果见到他后没说两句话,他便直接泼来一盆凉水:“你太瘦了,肚子上没有足够的脂肪移植到胸部去。没法做这个手术。”

走出他的诊所,解脱的轻松感油然而生。我甚至有些高兴。我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去做那个遭罪的手术,而不用担心日后会责怪自己没有尽力。不是我不肯吃苦,而是我没有资格去吃那份苦。这不是我的错。就像我开了半个小时车到体育场准备跑步,停好车才发现忘了带跑鞋。我定会责怪自己太糊涂,怎么走前不想着拿鞋呢,浪费时间白跑一趟。可如果正在此时,突然哗哗地下起雨来,我便会一下子释然了,哦,就算带了鞋也跑不成。同样都是没跑成,把责任推给老天的感觉实在是轻松愉快多了。

第二位整形医生的方法是塞填充物。先在胸部皮肤下安置一个撑开器,以后每十天左右去他那里往撑开器里注入一点盐水,慢慢把皮肤撑开。等皮肤撑得足够松时,把撑开器取出,替换成硅胶或盐水袋。

这么麻烦?这是我第一个反应。

“撑开皮肤的过程会疼吗?”

“肯定会。”

“这么说要一连疼上好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