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完旭日干之后,桑榆带着队伍往回走,拉姆跟在后面说道:“郡主在睿王府住着不舒心今后就住在咱们曾王府吧,眼不见为净。”
桑榆说道:“还有两个月就是景宸的周年了,祭日的事情我不放心,睿王府还是要回的,你这边要下准备好清明祭扫的事情。”
一别十几日又回到睿王府,桑榆感觉对这里的一切似乎没有眷恋,这里没有景宸了,没有小满了,倒是自己最触景生情的地方,走进睿王府,最后的活力就被这压抑的房屋消磨掉了。
沿着方砖路一直往前走,感觉旁边有宫人的哭声,桑榆停住脚步,看到旁边的小院子门口有几个宫人在忙碌。
张玉过来行礼说道,说道:“回郡主的话,那边死个一个老宫女。太监正往外抬呢。”
桑榆知道这些宫女都是在宫人府造册登记的,到了二十岁就要出府的,除非是家中已经没有人,大部分宫女都是会出府的,留下来不走的多半成了各院的领班宫女。王府里的领班宫女自己的都认识的。”
桑榆有些疑惑说道:“宫女都是到年龄就出府吗?这是哪个院的领班宫女?”
张玉回答:“不是什么领班宫女,是纯侧妃院子里的舒兰,纯侧妃走后就做些杂事,王爷去世后就一直病着,郡主应该是不认识的。”
舒兰哪里不认识,舒兰是纯侧妃身边的通房,纯侧妃年纪大了,就靠舒兰伺候景宸,后面的桂兰发出“啊”的声音,桂兰的眼睛不住地往那边看去。桂兰掀开盖在舒兰头上的单子,眼前就是舒兰苍白的脸,头发凌乱,嘴唇上没有一点的血色,身上的衣服已经很破旧。
桂兰来到桑榆面前,回答:“回郡主的话,是舒兰。”
张玉在一旁说道:“早上发现的,已经僵了,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桑榆对张玉说道:“这是纯侧妃身边的人,伺候过老王爷和纯侧妃,也算一个老人,就按照领班宫女的级别来办后事吧,买口好棺材,找个地方埋了,也算是和睿王府主仆一场吧。”
桑榆的吩咐张玉有些让吃惊,自从景宸走后,这位郡主对王府的事情就少有过问,除了最近旭日干到来让郡主有些热情之外,其余的日子就是如同枯槁,今天为一个老宫女说话倒是特别。张玉是何等的老滑,对这位郡主的吩咐是不会反驳的,张玉恭敬回答。桑榆没有听到张玉的回答就径直离开,桂兰从自己的头上拿下一只钗,戴在舒兰的发髻上。
之桃已经在邀月阁里准备好清茶,看到桑榆脸色铁青的走进院子,后面是满脸泪水的桂兰。之桃看向最后进来的桂兰,桂兰不敢说话,只是摇头。
桑榆看着之桃莫名的面孔,伤感地说道:“没什么,是舒兰死了。”桑榆感叹:桂兰在月侧妃身边,也是一个通房,今日是看到自己以后的样子,舒兰的今日就是桂兰的终点,宫女到二十岁就可以走出王府,只要自己的主子有体面,有体面的领事宫女日子过得很好,可是向舒兰这样的主子都已经不在,又是通房,就是一个很尴尬的样子。年纪老了,虽然曾经是王爷身边的人,可是已经没有人需要了,死后只是一捆草席葬在乱坟岗子上。桑榆又想到自己,那不是自己最终的样子吗?自己是堂堂的郡主,自己有显贵的身世,自己还有弘轲,可是自己没有景宸,弘轲会照顾自己的身后是吗?自己走的时候会有人真心送行吗?桑榆忽然感觉自己也是舒兰,也是那个孤苦的可怜人。
之桃没有打扰桑榆,拉着桑榆来到花园散心。花园已经是春意盎然了,大地一片绿涛,清淼潭微波荡漾,鲜花美丽娇娆,这些春的鼓点没有走进桑榆的心,桑榆无心观赏春景。
之桃在旁边说道:“明天让魏医官来王府,给郡主看看脉,最近王府里的事情多,郡主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再过十几天就是清明节,咱们王府要准备老王爷的周年,老王爷周年丧仪就是重头戏,郡主的身体要保重啊。”
桑榆若有所思地说道:“景宸走了,小满走了,我以为我会死,可是老天不让我死。谁知到自己身体里的毒已经散完了,其实我现在的身体是很好的,没有王府的琐事来烦扰我,我的问题是心病,这心病要心药医,魏医官的药治不了我的病。”
桑榆折下一只迎春花,说道:“这些花园里的花,就像这里的人一样,都是一副样子,会主动行礼,会跪下来说话,会摇尾乞怜,这里的花真是无趣。你让王翰告诉拉姆曾王府的清明祭奠,除了祭拜那些事情,还要踏青,我要去庄子上骑马,父亲不喜欢一堆人跪在那里磕头,他喜欢马,让父亲看到我骑马的样子。还有带上巧鸣,在庄子里可能对她的病有好处。”
现在桑榆最幸福的事情只有两件事情,一件带着弘轲和吉祥玩,另一件事情就是骑马,这次把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带着两个孩子骑马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桑榆和拉姆都是不喜欢繁文缛节的人,更喜欢用草原的方式来丧仪曾王。桑榆一手抱着弘轲,一手拉着缰绳,之桃抱着吉祥骑着马,巧鸣跟在后面,乳母头一次看到郡主抱着孩子骑马,都是万分惊恐,自己又不会骑马,只是跟在后面,在身后大呼小叫,生拍弘轲和吉祥有什么闪失。
桂兰和冬卉把两个乳母拉到一旁,冬卉说道:“两位嬷嬷不用担心,郡主从小就在马背上长起来的,就是一个手指也能控制马的,两位嬷嬷就好好休息吧。”
桑榆让弘轲坐在自己的身前,弘轲是第一次来庄子,第一次坐在马背上,眼前的一切都是无比的新奇,自己的双眼已经不够用的,两只小手用力地握着铁脖梁,并没有害怕,自己的身体已经和身下马开始同步节奏地晃动身体,似乎在享受这次旅程。
桑榆和巧鸣并肩骑马,两匹马悠闲散步,徐步前行。巧鸣在魏医官的治疗下似乎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眼神游离。巧鸣看着眼前的景色说道:“奴婢这辈子也算是赚了,能一直伺候郡主身边,在草原的时候能和郡主还有几位世子骑马,登山,还有养狼。”
提到狼让桑榆很是兴奋,巧鸣的话又把桑榆拉进回忆,桑榆说道:“说起狼,真是一样有灵性的东西,聪明,动脑子,会袭击,会忍耐,我觉得我在狼的身上学到很多的东西。”
巧鸣继续说道:“我觉得冬至有些像狼,狡猾,聪明,其实他很早就开始为离开做准备,他把手里的东西都换成银票,为自己准备好脚力好的马匹,他准备了三匹,一匹母马两匹公马,路上可以轮换着骑马,他已经计划好了,要去很远的地方。”
没有说完三句话,巧鸣就开始说冬至。桑榆呆呆地看着巧鸣,巧鸣的病的确好了一些,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急忙说道:“奴婢不好,原本是郡主出来散心,奴婢胡说让郡主伤心了。”
桑榆看着满脸紧张的巧鸣笑着说道:“这次出来是咱们一起散心,有魏医官和南云照顾,你已经好很多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到时候我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就在上京这里,忘掉过去好好生活吧。”
巧鸣的眼神中掠过一丝的希望,之后依旧是一片灰暗。巧鸣说道:“奴婢的年纪已经快三十岁了,哪里还能嫁出去,只要能在郡主身边伺候就是福气了。”
桑榆对巧鸣说道:“你就不要再想了,我是不会让你进睿王府的,进了睿王府就是奴婢,终日伺候主子,就在南云那里做事,一边治病,一边帮着南云照顾小孩,学学在上京城里生活,学学女红,这里的女子不比骑马射箭的,都是女红很棒,让南云多看看,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巧鸣拉住缰绳,看着前面有些害怕。桑榆顺着巧鸣的目光看去,前面不远处也是一个人骑在马背上,挡住的前面的路。巧鸣当然要害怕,挡路的是一个蓝人,自从蓝人入京后,街头上的蓝人便多了,之前上京人对这些异国的蓝人只是好奇,会多看上几眼,自从蓝人入京之后,在街头再看到蓝人,老百姓都是躲在旁边憎恶地瞪上几眼。
眼前的蓝人就是马特,只是今日没有穿蓝人的衣服,换上了上京人日常的衣衫。马特在马上向桑榆拱手行礼,说道:“这个拱手礼姿势对不对,请郡主指教。”
桑榆把怀着的弘轲送到巧鸣的手中, 说道:“不用怕,是熟人,你带着弘轲和吉祥自己玩,不用跟着我的。”
桑榆扯动缰绳来到马特身边,说道:“这里是曾王府的庄子,篱笆是严的,你是怎样进来的?是哪个庄丁让你进来的?”
马特在上京已经呆了两年了,已经学会了开玩笑,说道:“穿上上京人的衣服,戴上帽子,说着流利的上京话,有人能认出我吗?”
桑榆笑着说道:“上京话说得不错,闯入我的庄子,你是越发放肆了!!”
桑榆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用手中的马鞭指向马特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来庄子里,府上哪个多嘴说的?”自己出府的事情睿王府都不知道,自己这样低调出来居然让一个蓝人找到,桑榆感到莫名的气愤。
马特还是第一次看到桑榆生气的样子,没有回答桑榆的问题,继续调侃道:“王妃生气的样子很是可爱!”
桑榆的脸已经绷起来,说道:“不要说这些混话,我是堂堂的郡主,你是怎样知道我的行踪的?是不是王翰多嘴?”
马特看到桑榆真的生气,认真地说:“睿王府的人不知道你的去向,曾王府都是守口如瓶,我只是一直关注郡主,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曾王府,银楼、熙园你都不去了,只是在庄子住过几天,我觉得你还会来的,所以就在庄子这里转转,我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在这一个月遇不到郡主,那就是我们没有见面的缘分了,我就离开。”
马特的话让桑榆不知所措,桑榆有些结巴:“你在这里守株待兔有多久?”
马特说道:“不是守株待兔,而是守庄待你,今天是第二十八天,我给自己的时间是三十天。”
两个人都很尴尬,桑榆不知怎样说话,用手牵着缰绳说道:“我要让拉姆,好好的查查庄子,什么人都在庄子里乱走?”
马特拉住桑榆的缰绳,哀求道:“不要难为那些庄丁,我只是想见到郡主。”
桑榆没有说话,马特打破尴尬,神秘地说道:“我在庄子里没有白呆一个月的时间,发现这座山的后面有一个特别的地方,我带郡主去看看。”桑榆笑道:“这里是我的庄子,要是有特别的地方拉姆肯定会告诉我的。”
马特依旧很神秘的说:“拉姆只是管家,又不是管山的, 这个神秘的地方是我花了五贯钱从一个老庄户那里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