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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宁镇。
楼外绿意依旧盎然,静静的没一丝声音,只有这满眼凝视的松柏、冬青入目触及的稳重。
春末的风夹带着夏日临来的躁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湖面微波轻荡,仿佛前些日子的灾厄没有发生一般,一片宁静祥和。
轩辕靖霆一脸惬意的双手抱头,在路边闲逛,看着小镇的集市上人头攒动,听着各种叫卖声交织在一起,不由侧头与好友调侃。
“他们心态可真好,都跟没事人一样。”
叶书衡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难不成死了谁,日子就不用过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需要考虑?”
轩辕靖霆显然没听好友的念叨,道理他都懂,单纯只想激一下这闷葫芦。心想:一路上愁眉苦脸的思索,嘴上说着不管,但还是放不下心系苍生的重任啊!
只是看着眼前好友的模样,没来由想起远方一座老旧私塾,没来由想起那老太婆坐在院中的场景,她总是怔怔望向大门外的白云聚散,人来人往。
嘴里总是念着,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为官心存君国,岂计身家?
也没来由想起那一袭红衣官袍...
读书人,就是无趣,但值得敬重。
......
在夜色笼罩之下,乌云遮天蔽月,星光显得黯淡无光,空气中弥漫着孤寂与清冷的气息。
此时已是四更尾声,街巷寂静无人迹,仅有少数偷腥的野猫时而出没,穿行其间。
风声逐渐呼啸起来,带来了阵阵凉意。
一名酒醉的男子刚刚踏上回家的路途,便被呼啸的夜风激起了酒意。
随即,他感到一阵阵恶心感袭来,只得就近倚靠在歪脖子树下,疯狂呕吐。
经过漫长的呕吐,他感到眼前金星闪烁,天旋地转,连站立都变得困难,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的眼神变得迷离,恍惚间,远处的某个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
“何时镇上在此挂起的大钟?”他心中疑惑。
突然,一群苍蝇蜂拥而至,男子躲避不及,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待他重新站起时,酒意已被惊恐驱散大半。
这时,他才看清远处悬挂的并非大钟,而是一具上吊自缢的尸体。他想逃离现场,但腿脚却不听使唤,只能焦急地在地面乱爬乱抓。
忽然,他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意识异常清醒。他感到自己的喉咙被某种东西紧紧扼住,窒息感逐渐加剧,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他只能紧紧抓住喉咙,无助地挣扎。
随着天际一声声嘹亮的鸡鸣划破黑暗,这名男子得以挣脱险境,拔腿狂奔,再也不敢回头直面那恐怖的景象。
清晨时分,路过的村民发现了这具尸体,便立即报案。
按照习俗,镇上请吴爷出山做送煞,为亡者超度消怨,引其黄泉渡彼岸,助其再入轮回之道。
奇异的是,那具被处理的尸体竟然呈现跪姿,仿佛是在忏悔其过错。
吴爷手持镇煞法器,右掌托着黄符纸,在尸体周围进行法事诵读。随后,他轻拍尸体的脑门,并伴随着一声“倒”。
瞬间,尸体软了下来,直接倒向地面,旁边的吏员迅速行动,接住了尸体。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吴爷走到一旁,此时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询问:“情况如何?”
藏在广袖下的拳头,拽得死紧,跟谁斗气似的回了一句,略带自嘲地苦涩回答:“或许当年我就该果断下手,当时心慈手软乃是失误。”
正当道人还想说些什么时,镇长与乡绅突然同时出现,吴爷立刻调整情绪,恢复了他那平日里不怒自威的形象。
见镇长来到跟前,几人象征性问候几句,在聊天中也知道亡者身份。
哀文宴,定远镇四大财主之一,生于商贾世家,天资聪颖,平日喜好舞文弄墨,内有贤妻,外有贵人,得多少人羡慕。
此次出门,仅是远赴金陵商会所邀,参加宴席。
简单介绍完,随后镇长也不拐弯抹角地直接进入话题:“对于此事,你们怎么看?”
吴道长略作沉思后简洁表达:“此次煞气异常凶盛,不同于以往。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产生连锁反应。”
镇长听后面露忧色,他先是迈出了几步,但看到围观人群众多时又停下了脚步。他在原地徘徊,犹豫不决,反复思量。
最终,他做出决定:“好的,法事交由你们二位处理,上方的事务我来负责协调。”
说罢,镇长便离开了现场。
吴爷等一行人也回到了法庙,开始了后续的筹备工作。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无所事事的道童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凝视着远方的天空,怔怔出神。
当有人走到他的身旁时,他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来人,道:“师父,你来了。”
道人轻嗯一声,关切地问道:“你愁眉不展好些天了,究竟有何事让你如此费心费力?”
道童听到这个问题后,仿佛被释放了内心的压抑,叹了口气,像泄气的皮球一样,低沉地回答道:声音低沉地说:“红尘历劫实在不好玩。”
道人略显疑惑,问道:“那你心目中的红尘,是怎样的呢?”
这个问题似乎激发了道童的热情,立刻站起,重新焕发出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振臂挥袖,挥斥方遒,朝气蓬勃。
“我心目中的红尘,当是结客酒场,纵谈阔论,只为逞意气飞扬;骑马挥剑,驰骋沙场,只为活得灿烂;斗鸡走狗,游遍花丛柳巷,只为不负青春;仗剑四方,任侠使义,只为弥胸中不平。”
见少年孤傲,自认心比天高,不知觉便轻声苦笑。
道人的目光始终停在徒弟身上,恍惚梦归年少,又见那翩翩少年。
曾同行岁月历历在目,后分散故人天各一方偶然想起,也难免唏嘘轻叹,时已过,境已迁,唯留往昔恩怨未止。
或是多年风霜无人可诉,所历经往事也不可明说,心生太多歉意,徒留万般寂寥。
久久,道人轻笑一声,“那师父祝愿你,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