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如精灵一般轻盈地飘落，将世间的一切尘埃与污秽掩埋。

“为何？”几乎是无意识的呢喃出声，何知落垂眸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携手畅谈的少年，控制许久的泪水到底夺眶而出。

穆野的眼神清明一瞬，随即转为暗淡。他抬眸看着何知落，声音艰涩道：“知落，人都是会变的……我为了你舍弃家国，最后换来的却是如今的结局，你让我如何不恨？”他用手死死按住大刀，阻止血液蔓延。但这只是徒劳。

生机于手心流逝，他的声音一点点虚弱下去，话语里蕴含的幽怨却丝毫没有削减。他道：“何知落。你没有心。我为你抛下一切，我对你真心相付。可你却是如何报答于我。你欠我一条命！”他的声音渐渐高亢起来，“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我愿意永坠阎罗，我只求老天开眼，辜负真心之人不得好死！你终有一日会与我一般！哈哈哈！何知落，因果报应，你终有一日会与我一般！”

天雷轰轰，在这洁白而神圣的寂静之中，穆野的灵体瞬间消散。

这句话如重锤敲打在两人的心上，昙昼抬头看着天空，从始至终，这件事她并没有参与，可却像是亲身经历一般，悲从中来。辜负真心之人罪该万死吗？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害她之人逍遥法外，助她之人地里长眠。

若是苍天真的有眼，怎人生处处是遗憾？

昙昼苦笑一声。何知落周身灵光溃散，她猛地单膝跪地，只得依靠着手中沉重的大刀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时间仿若静止了，何知落在原地呆了好半晌，终于积蓄起一丝气力，站了起来，她伸手试图阻止灵力消散的速度，奈何一切只是竹篮打水。

她的脸上泛起苦涩，低着头半晌，忽然目光一凝，落在尘土半掩的断刃之上，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如彗星扫过，转瞬即逝。她忽然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捧起断刃，视若珍宝、轻声呢喃道：“我带你们回家。”

“回家。”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此处亡魂的安息，她走到黑气的外围，这里的黑雾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雪花冲刷着一切，将昙昼的目光分割的支离破碎，渐渐盖住风雪之中踽踽独行的身影。

雪花分明那么轻，落在身上却是要命。

隔着漫天风雪，何知落忽然回身望向风中摇摆不定的战旗，自语呢喃道：“人都是会变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