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渺咬了咬牙,伸手抱住了杜芳如的腰肢,轻声说:“阿母放心,王上都说会派卫队护送女儿去寿春,不会有事的。这次机会难得,女儿真的很想出去见见世面,您不是也说了已给孙舅父去了信,想必舅父会派人来接应,刚进齐国应能碰上了。”
杜芳如看卫渺如此期盼这趟出行,只好叹了口气道:“你就是非想要出去玩,也罢也罢!现在能出门也好,往后要是嫁作别家新妇,就真没如此方便了。”她知道卫渺是个喜爱玩闹的性子,想到将来嫁人后一定被拘束的难受,心中更是一酸,伸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稚嫩的脸庞,“你大母说了,还是让阿衍与你一块去,阿衍这些年尽得孟将军真传,你们一道同去,我也放心些。”
卫渺微愣,很快又问道:“阿兄不是应该很忙吗,听闻孟将军马上要出发去东郡驻扎了,阿兄平时都跟在孟将军身边,这次不一同去吗?”
前些日子卫渺听卫衍提起过此事,但是后面想说的话她没说出来,怕吓到杜芳如。
她认为晋国此时派大将领兵驻扎晋齐两国边境东郡,怕是有意图谋齐国的兖州、徐州等地,更有可能是与楚国建立了盟约共谋齐地。
不过她此行应是无碍,从洛阳直接往东南方向行进能直至寿春,不会经过东边的东郡,而且就算晋、齐两国真的开战了也祸不及寿春,起码没有这么快,等打到寿春时她早回来了!
除非……齐国都是些白痴守城。
“听你大母说是阿衍自己提的,他不放心你独自去,阿衍真是个好孩子呢。”杜芳如不禁感叹,虽然卫衍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他从小都不争闹,性子沉稳又孝顺懂事。
卫渺拉着杜芳如的手立刻点头道:“阿兄是心疼我的,有阿兄同行,阿母你更不用担心了。”她觉得卫衍不去东郡更好,本来还担心打起仗来,卫衍在战场上会不会受伤呢。
夕阳已去,皎月方来。
“我再去给你多拿些金银带着傍身吧,在外可别委屈了自己。”杜芳如又突然起身。
吓得卫渺赶紧拉住她:“可不能再带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外面世道乱,带上太多钱财才更会招到祸事。”
杜芳如不是无知之人,不过是因为太过忧心才如此行事,此刻听了她的话,便也就此作罢,依依不舍地陪着卫渺去睡觉。
再过了三日,卫渺终于要出发前往寿春了,此行毕竟要跨越晋齐边境,山高路远他们只做简装出行。
卫臻带着一队做普通护卫打扮的军队士兵过来,开口给他们介绍领头之人道:“这位是别部司马冯中,冯都尉,王上亲自派遣冯都尉护送你们此行。”卫衍、卫渺二人和冯都尉见过了礼。
要不是还顾着是在卫家所有人地注视下,杜芳如差点拂面而泣。随后卫衍和卫渺带着阿兰上了一架马车,一行十数人护送,往寿春方向去了。
刚驶出洛阳城外,卫渺就兴奋得不得了。
七年前迁居时她一直被杜芳如关在马车里,这可以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出远门,看到什么都很新奇,一个劲地往车窗外张望。
在靠近晋国都城洛阳附近的地界,民众如今较为富庶,较大的城镇村落里很多人都在制作手工产品以此生存。
在略偏远的地区也能看见大片种满农作物的土地,农民都在辛勤劳作着,期盼着秋天的丰收。
然而,越往晋齐两国边境线上驶去,就越来越荒芜。
战乱频繁导致土地荒废破坏,农民失去土地,常常面临着食不果腹的困境,还有战争带来的疾病瘟疫也使得民生艰难,恶劣天气、蝗灾等更是频繁,为了生存,许多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流浪。
晋国这一路好在安稳地走了过来,但一走进齐国地界上,现状比卫渺听说的还要严重得多。
一眼望去都是破败的茅草屋,十室九空,就算看到了一户人家,也是干瘦贫苦的幼子与老人。甚至还有易子而食,以人充粮这等骇人听闻之事。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
家家有伏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亡,或覆族而丧。如此残酷的现实真相,在卫渺的心灵上重重一击。
就算世人都已知是如此世道,诸国还在不停交战,各国主君鼓吹那所谓的“天命”,肆意杀戮抢占版图,争夺权力穷奢极欲。
这个时代带给底层百姓的好像只剩下了血与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