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这小子仗着法衣、法器,我们怕是要失算了。”黑老三细语悄声说道。
“若第一剑客死在武当,也是好事。”花娪娪邪魅一笑、心静似水底回了一句。
花娪娪对魏道濛身后的依仗忧心忡忡,他初涉江湖就有如此多的宝物傍身,她刚才以毕生修为两次全力施出的“索魄吁”,他似乎是毫无觉察、没受半分影响。
黑老三自是洞悉门主心思,门主已从今日斗剑中看出端倪,他猜想应是门主已悄摸出手试探过了,这小子剑法虽然不错、也不过二流水准,若和他全身的法器宝贝比起来真心不够看。此子来头小不了,背后的师尊不知是何等人物,眼下看,单单神箭门难以撼动其分毫根基,需要一个契机,联合一些势力将其尽快扼杀,如此看,门主所言不无道理。
就在黑老三凝神间,两人笛剑纷飞、已经拆斗了数十招了,平地外,众人开始只是愤懑不平的低声议论、到近百招后群情激愤,两人又过了十余招,一个胆子大的晋国死士高喊:“这场斗剑不公平,小子耍赖。”
慢慢的,从一人高喊变成众人齐呼:“小子耍赖。”
魏道濛爆发出全身劲道,不顾长笛再次温馨抚慰,青萍短剑一滑,长笛已被横着削去一段,傅修手中的长笛上面一段只剩下竹片片。
魏道濛接着向后一跃,看着嵇姞向他颔首微笑,呼唤道:“诸位大侠,我俩正在生死一战昵,你们莫要颠倒是非、有话请明言,莫要扰我心神。”
一位晋国死士愤愤的说道:“小子,你穿着刀剑不伤的宝衣、拿着削铁如泥的宝剑,这还怎么斗剑。莫不是怕死耍赖?”
魏道濛爽笑一声,说道:“昨日只说斗剑、不死不休,未曾道明不能穿宝衣、使宝剑。堂堂江湖第一剑客,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说出去,谁信呢?”
这时一个身高六尺,衣着光鲜的汉子向前几步,用不太标准的中原话,说道:“即是斗剑,这位公子用宝剑倒是无妨,但穿着宝衣却是分明在耍赖!”
魏道濛看了一眼汉子,嬉笑道:“既然诸位大侠现在言明不可,那也成,只要傅大侠承认昨夜污蔑之言是受了那黑老头的指使,当众给玄微阁嵇左使道个歉,那我便脱了身上这宝衣,许你再去重新挑选一剑,咋们再接着斗剑。”
傅修手握残笛、全身鲜血浸染,全无斗志。
此情此景,他已然崩塌的心态在众人帮衬提醒下又复燃起了些许斗志。
想道昨夜黑老三的暗示、想着自己如此憋屈的死去,神箭门和百济浪客定会在江湖中落井下石,自己妻儿必是难以苟活,当下抱拳道:“嵇左使,昨夜受人蒙蔽,冲撞了女侠,在此赔礼。”
嵇姞见他言辞真挚,微笑颔首。
众人盯着魏道濛将衣衫一件一件脱下,露出壮硕的上半身子,又将法箓罗衣在手中展叠齐整,送还嵇姞,人群渐渐不再哄闹,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比斗。
魏道濛从自己脱下的衣衫中刻意挑出破洞数处的袍子穿上,拾起地上的小钱袋一把塞进怀中,手握青萍短剑走到平地正中,抱拳一礼,唇角挂着浅浅的微笑,说道:“傅大侠,请你随意挑选兵器?”闻言,百济浪客中的一个高手走进傅修,将大刀提上,恨恨的看了一眼魏道濛,转身飘然离去。
傅修反手舞动长刀,空中传来呜呜的响声,一个飞身跃起,誓要将魏道濛一劈两半。
魏道濛不疾不徐,短箭向前一掷、右手两指微动,青萍刹那间如鹰隼扑食,霎时空中刀剑齐鸣,大刀断开、短剑弹起,青萍嗖的一声划过傅修小腿,带出一团鲜血飙射。
这突如其来的变招让围观众人始料不及,见魏道濛此刻才施展出飞剑,心中骇然。
傅修一声哀嚎,身体与断刀同时落地,踉跄一步。
只听嗖地的一声,青萍短剑直奔他的丹田而来,傅修惊骇不已、蹿身纵扑、又是鲤鱼打挺、又是绞柱后翻,几个连续躲避动作一气呵成,任鲜血沾染了平地、只顾疲于躲闪,却无半分还手之力。
魏道濛一瞅傅修身后数尺便是黑老三,机会恰在眼前,青萍短剑嘶的一声穿过傅修裤裆、直奔黑老三而去,瞬间便切过黑老三的右腿。
只听黑老三一声惨叫,魏道濛赶忙召回飞剑,怔愣地站立当场,像是惹了祸端的无辜孩童。
只闻道不远处嵇姞怒斥声传来:“魏希之,好好斗剑,怎伤了黑老?”
魏道濛装着窘迫之极、急忙颤抖着嗓子高声回道:“正要就此斩杀第一剑客,不曾想傅大侠躲得巧妙,一时恰好遮蔽了视线、误伤黑老,莫怪莫怪。”魏道濛将“躲得巧妙”四字咬的极重,众人看去,瘫坐地上的傅修,距离黑老的确不过数尺。
聂女侠调笑地说道:“这一战,才知江湖第一剑客实是浪得虚名。胜败寻常事,这般家狗攀爬,又要去拜服黑老门下麽?真真的恬不知耻。”
黑老三捂着腿,正欲止血唤人援手,忽闻聂女侠此话,怒目而视,还未开口,聂女侠又正色地说道:“傅大侠,适才得罪了,想来莫不是斗剑时着了花门主的道,情急之下,扑向黑老。哎,傅大侠一世英名,花门主你……”
话未说完,嵇姞接口道:“素闻门主‘索魄吁’已然神功大成,那夜一探究竟后、至今我才伤势痊愈。今日再次得见门主手段,嵇姞荣幸之至。花门主请宽心,那夜我玄微阁应承门主共寻宝物之事、和那五年之约,绣衣使绝不食言。”
傅修猛然回想斗剑场景,几次可以刺死魏道濛,长剑触身却被弹偏、仅仅只是划破了他的外袍,他也曾数次恍然失神、力道不济,莫非花娪娪想独吞那物事、或是另有其他心思,还有,昨夜黑老三不断挑唆激他出手斗剑。
众人见此情形,心里疑窦心生。
黑老三腿伤见骨、流血汩汩,一时捂着腿虚汗直冒、不断示意催促包扎的门人。
嵇姞话音刚落,傅修哈哈大笑一声,说道:“今日斗剑,我败了,然,我败的不冤。嵇左使,昨夜失礼之处,只因黑老三蛊惑,嵇左使莫要怪罪。”
众人被这连番唱和弄得不知所以,又听傅修开口,才反应过来,暗道,原来如此。
花娪娪没开口,只是轻蔑地笑了笑。
她知道傅修这是借机找回颜面,单单只那小子靠着法器便获大胜,传扬出去他如何立足,何况背后还有王越的生名、还有司马氏的附庸北地傅家。
再者此刻她真气已然失了大半、经不起探查,若是立即解释反倒可能中了嵇姞的全套、那便没了转圜的余地,花娪娪想着,这面子老身卖给你傅修。眼下,人心散了,是撤是离?
嵇姞连忙陪笑宽慰道:“门主既然认了,比斗就此作罢。我这姨弟希之,是个不儒不士的乡野汉子,情急下污蔑大汉的帝师,请傅大侠见谅。”
花娪娪淡淡说道:“嵇左使,好算计昵。”
魏道濛朗声说道:“小子山野惯了,得罪之处,傅大侠大人大量,莫与小子一般见识。今日单凭仙师赠与的法宝和门主一旁协助,才侥幸获胜。”
花门主的声音湮没在魏道濛的声音中,众人只听闻是门主暗中相助,片刻之间被言语挤兑、不辨真假,但一想到嵇姞提起的宝物,看到这弱冠小子全凭法宝就能打败江湖第一剑客、花门主又未直接反驳,唏嘘中不免认为理所当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神箭门与百济浪客皆是习以为常,没啥好说的。
斗剑已了,众人相继散去。嵇姞、聂女侠、魏道濛、韩当、吴锐、季绍上山,十七人下山、只六人返归。走上山顶,几人弄了些吃食,没有多余的言谈,各自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