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七章、樗蒲救百婢(1 / 2)玄微大谁使首页

看着阔街商肆俨然、往来的商贩,魏道濛不断地揣测着嵇姞。

不多时,只听见嵇姞开口说道:“听襄阳坊的阿妹说嘉鱼居来了新庖客、厨人,不如就去那里弄些吃食,权当践行。”

众人一听嘉鱼居、觉着新鲜,定是个好吃食的去处,都并无异议。

走进嘉鱼居,魏道濛感觉这里与萱苏客栈简直云泥之别,仅是堂屋就雕木漆朱、七八张膳食的案桌间隔着素纱屏风、各置八把交椅,堂屋两侧各有数个雅舍,每处雅舍都用绸布垂幔、燃香、油灯,总之,一切显得太奢华了。

魏道濛幡然醒悟,或许这无心之举,正说明了他和姊姊的差距就如同世族门阀与庶民百姓间的鸿沟,难以逾越。

一席吃食、宾主尽欢,一直到嘉鱼居掌柜出门送客,即将给天盗门众人饯行之际,嵇姞也未察觉魏道濛的异样。

街上行人匆匆步履、嘉鱼食客寥寥无几,聂女侠不解一问,掌柜坦言告知城中博弈居来了一位大商贾,近几日都在樗蒲豪赌。

赌资乃是、石世的偏将从赵帝东西宫中偷卖出的数百女婢,听讲女婢个个长得美淑娇翠、粉嫩可人,无数客商跃跃欲试。

聂女侠向掌柜致谢,一回头却看到缩在众人身后的魏道濛、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顿时一个念头闪过、唇角勾出一抹浅浅笑靥,兴致盎然地怂恿着众人前去围观一番。

在随行襄阳坊一位女郎的引领下,不消一刻,众人就到了城西博弈居的街口。

博弈居门外一处空地上,赫然数百女婢歪坐在地上、挤满了整片空地,四周一堆堆的人看着这群女婢、谝着闲话。

众人仔细端详这群女婢,占据了坊间一片之地,挨挨挤挤的簇拥在一起。她们穿着玄色对衫、脏兮兮的白色短襦裙,瘦弱的小腿露在外面,身体飘散着清淡的酸臭味,像许久未沐的种田农夫。

女婢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却也不是个个都花容月貌,大体都玲珑娇俏,只有几个生的极美,却大体上面黄肌瘦、眼神迷惘,身体羸弱的像个病秧子。

众人瞧着女婢时,聂女侠招呼了一声、走到了博弈居大门口。

他看着墙上贴着的“樗蒲约法”,大声诵道:

“博弈居樗蒲戏约法:其一、入博弈居观樗蒲者,先纳五百枚钱。其二、入博弈居赌樗蒲者,先纳五十匹绢;其三、博弈居财货两讫、赌资各议。”

嵇姞看完约法,连称有趣,她与聂女侠对视了一眼、各自眸中神采奕奕,随即吩咐大叔带着几位女媛、小郎君去襄阳坊取五十匹绢。

不多一会,大叔将绢送到,嵇姞将绢转交给博弈居掌柜,领着众人步入楼内。

博弈居为巨木构筑的两层阁楼,首层前后左右各有十余丈,数十人围拢四边坐下观赏,中间有一处突起一尺的场地,场地正中置放一案几,案几上一枰[ping]盘,盘边四五个马扎,只坐着两人,正在商议樗蒲赌资。

掌柜询问可有樗蒲之人,聂女侠微笑招呼。

掌柜笑颜灿漫地说道:“女侠,请上座。”闻言,案几边正在商议的中年美髯汉子和年轻公子皆投目注视着聂女侠,聂女侠抱拳一揖,说道:“在下聂蓉蓉,并州坞堡游侠。”

“女侠,请。不知赌资是甚?”中年美髯汉子问道。

“赌资?我家公子的一柄短剑、乃仙人炼制的道家法器,可抵细绢万匹。”聂蓉蓉眸含春色、甜甜地神秘一笑,说完,看向嵇姞眨了眨眼。

嵇姞含笑走到魏道濛身边,握住魏道濛的手,手上用力、眉目传情,意思不言而喻。

魏道濛甚为不解,这都能赌?迫于嵇姞,只得勉为其难地取下青萍剑,捧在手上。

“仙家炼制的道家法器,倒是头次见、江湖上也不曾有所耳闻,却不知如何能抵上万匹绢?”案几边年轻公子不屑地问道。

他心想,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二愣子,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糊弄我,得让你知道本公子的手段。

“请掌柜去取些博弈居里的刀剑来。一试便知。”聂蓉蓉瞧在眼里、含笑回道。

中年美髯汉子心中有些纳闷,仔细打量几人,确乎是江湖游侠的装扮,当下示意掌柜不用。他让随从死士拔出自己的佩剑,见聂蓉蓉摇摇头、不解其意,只得又让随从死士褪下甲胄放在马扎上,再佩剑平放甲胄之上,然后,面露怪异的笑靥、看着魏道濛。

魏道濛看了看嵇姞,见她秀眉浅舒、张目示意,心知躲不过了。

他左手握住剑鞘,手上内劲猛然一抖,亮出半个剑身,右手两指微探,青萍短剑即刻飞出剑鞘、悬停半空,四周围观之人擦目注视、惊声连连。

魏道濛又双指绕圈、青萍随之空中绕圈,他随即双指遽然下点,只听得“锵呲”一声响,佩剑中断、甲胄已然裂开一尺余长的口子。

中年美髯汉子双目陡然放光,双手颤抖着,惊呼道:“好剑!好剑!果真是仙人手段才能炼出的宝剑。这等宝物,女侠拿出作为赌资、莫要后悔!”

年轻公子同时惊呼道:“此宝剑,若卖与大将军,至少可抵一县之地。女侠,在下刚才有眼无珠,见谅!我愿出细绢两万匹,兑此仙家法器。”

魏道濛收回青萍短剑,真想立马应了这公子,可是两万匹细绢啊!魏家沟聚落有了这些吃喝十载都不愁了,此刻,却听见聂蓉蓉平静地说道:“公子可樗蒲赢取,断然不卖。”

隔了一息,又冲着中年美髯汉子说道:“这位大兄,不知赌资可曾满意?若嫌不够,小妹亦可再加。也不瞒诸位,此剑乃有一对,唤作天地乾坤玄妙法剑,还有一柄坤德法剑,若双剑合璧,削金断玉、世无匹敌,可做五万匹细绢赌资。”

聂女侠说完,嵇姞将微澜剑拿起、托举示意,又小心翼翼地收回,笑而不语。

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消息传到博弈居门外、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数十人或呆立当场、或奔走相告、或等着瞧热闹。

这下,一场豪赌,必将重议赌资。

中年美髯汉子掂量一番,出全部女婢八百人、细绢两千匹、镔铁两百斤,年轻公子出襄阳城商肆两处、稻米四千石、细绢四千匹,聂蓉蓉只出青萍剑一柄。

聂蓉蓉出价最高、显得诚意十足,中年美髯汉子最是讨巧,女婢八百人在他手里不过数百匹细绢而已。掌柜乐得合不拢嘴,博弈居此次至少可得细绢一千五百匹、稻米一千五百石,抵得上往常一两年的所得。

三家契书已定,掌柜随即吩咐博弈居全部死士守护四方、又让奴婢给在场诸位送来江南的顶级茶汤、蜜饵山果、稻饼点心,给三人和诸看客们品尝。一场旷世豪赌,随着三人契约文书的签订,引得全城轰动,博弈居外,一时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掌柜走上突起的场地,面对众人、朗声说道:“襄阳博弈居樗蒲戏法:一、樗蒲者,可任选枰盘四角中之一角为营,每营有四马,轮流掷骰走马,营中四马全至中点之首人胜,胜者得在场所有赌资。

二、枰盘上纵横交线点为矢、共百二十矢,矢中设有堑间三处、马入堑间不可移。有骰子五枚,每枚骰子一面玄黑、一面净白,五面中各只二面分别刻有犊、雉。樗蒲者轮流掷撒五枚骰子,五玄为卢、五白为雉,犊二雉二为彩。

三、掷骰得卢、营马入枰盘。掷骰得卢、得雉、得彩,得三者任其一则堑马可逃生。得卢进马十六矢、得雉进马十三矢、得彩进马十矢。五枚骰子中有一犊进三矢、两犊进六矢。有一雉进二矢、两雉进四矢。两犊一雉进八矢、一犊两雉进七矢、一犊一雉进五矢。无犊两玄两白进一矢、无犊三玄进一矢、无犊三白亦进一矢。

四、樗蒲者凡叠、越对方马,可使对方马回营。掷骰五轮堑马未逃生即回营。”

掌柜将襄阳博弈居的樗蒲戏法宣讲完,示意三人察看五枚骰子,而后选营开始。两人谦让下聂蓉蓉坐东首掷,年轻公子坐南次掷,中年美髯汉子坐北末掷。

聂蓉蓉首掷得雉,营马入枰盘,四围看客一声嗟叹。年轻公子首掷两犊,营马未动。中年美髯汉子首掷两犊一雉,营马未动。如此两轮三人皆未动。

年轻公子言道:“今日实似胶着,看我率先得卢。”

果真,聂蓉蓉掷两雉未动,年轻公子掷得卢,一马入枰盘。中年美髯汉子三玄二白未动,聂蓉蓉未得卢,年轻公子得彩进马十矢,中年美髯汉子未得卢,聂蓉蓉又未得卢,年轻公子又得卢、二马入枰盘,中年美髯汉子得卢。

如此轮流掷撒骰子十数次,聂蓉蓉始终未得卢。年轻公子三马入枰盘、一马在堑间、一马已至中点。中年美髯汉子二马入枰盘,一马距年轻公子一马只有十五矢,轮到中年美髯汉子掷撒骰子。

“卢。卢。卢。”有人高喊,中年美髯汉子得卢,年轻公子被越之马回营。

又过数轮,聂蓉蓉还未得卢,魏道濛些许焦躁,不停的张望嵇姞、韩当。

嵇姞慢品茶汤,不做理会,韩当苦着脸摆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年轻公子四马全入枰盘、二马在堑间、一马已至中点,未得卢只一马可进。中年美髯汉子三马入枰盘、一马在堑间、两马已至中点。

又过五轮,聂蓉蓉才首得卢,魏道濛激动的有些忘乎所以、大嚷着“卢、卢。”逗得四周看客一阵哄堂大笑,一位看客笑得一口茶汤喷的满地,而后又是一阵大笑。

博弈居大门外,围观的看客们紧盯着大门一侧高高挂起的大枰盘,大枰盘上复演着居内正在进行中的三人樗蒲戏,众人看的惊心动魄。

八百女婢大多蜷缩在地上,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掩面流涕、有的漠然无神。

“我出绢五匹,赌美髯公胜。”一位看客神采飞扬地高声喊道,只见他取出绢,走到大枰盘下、用绢换了赌契文书。

“绢十匹,赌公子胜。”

“麦五十石,赌公子胜。”

“绢五匹,赌美髯公胜。”

“稻米八十石,赌公子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