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已经到了天启元年的九月,京城秋意正浓。
这天,素姑对董心葵说道:“相公,我听说侯老爷家正在寻厨娘,每日工钱一百文。”
“你想去吗?孩子们谁来照顾啊?”董心葵担忧地说道。
“翠云这孩子也十一岁了,懂事很多了,是个半大姑娘了。翠月这孩子虽然才七岁,但是比起我们那同样年岁的儿子来说,可是省心太多。浩南那孩子自从被捻虚道长收为徒弟之后,也不知道被施了什么法术,整日就知道打坐、练功,也不四处闹腾了。我看孩子们平日里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胡同口张歪脖子他媳妇跟我也走得近,我也请她帮我照看得点。不打紧的。”
董心葵听素姑这么说,也觉得此事可行,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侯老爷家?哪个侯老爷?”
“你说这京城里还有哪个侯老爷呀?”素姑微微嗔怪道:“当然是城东侯府啊。”
董心葵也回忆起了那个瓢泼大雨的午后,自己就是因为去给侯府送外食,路过延陵会馆避雨从而偶遇了捻虚道长的往事。
“相公,你想什么呢?”素姑打断了董心葵的思绪。
“噢,没事儿,那就辛苦娘子你了。”董心葵回过神来,说道:“都怪我没什么本事,还要劳烦你抛头露面,贴补家用。”
素姑微微一笑,撒娇似地依偎在董心葵怀里,满脸幸福地说道:“相公这是说的什么话,自从我到了这京城后,不知道比在武进时有多开心了。我本就喜欢做饭炒菜,有何辛苦不辛苦的。”
董心葵听素姑这么说,把她抱得更紧了……
自此,素姑便到侯府上做起了厨娘。
话说那侯府之所以在京城名声在外,既不是因为他家是皇亲贵胄,也非官宦世家,只因侯府的女主人客印月是当今皇帝的乳母。这天启皇帝自小便没了生母。后来虽然李选侍做了天启皇帝的养母,但那只是名义上的,李选侍只是想利用他,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对幼年的天启皇帝来说,只有那容貌清丽、言谈亲切的乳娘客印月才是自己在宫中唯一的依恋。
天启皇帝登基时已经十六岁了。天启元年四月,天启皇帝大婚了,册立来自河南祥符县的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姑娘张氏为皇后。同时还册立了良妃王氏和纯妃段氏。在民间,娶妻纳妾就已表示一个男子成家立业了。但是天启帝与乳母客氏的关系依然如胶似漆,客氏也俨然以皇帝母亲的身份安排着皇帝的日常起居。
如此地违例逆规,朝臣们坐不住了,士大夫们看不下去了。
他们不厌其烦地上疏,要求皇帝请客氏出宫。天启皇帝一再拖延,甚至拿先帝还未下葬做借口。但是到了天启元年九月,天启皇帝的父亲光宗下葬完毕,天启皇帝没能再扛住朝臣的不断施压,只得把客氏请出宫去。
皇帝备上厚礼,派了很多宫女随同客氏出宫。由此,客氏便回到了位于东城的侯府。侯府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便不得不招人进府做帮佣了。
素姑只是侯府所招揽的众多厨娘中的一个。
素姑去了十多日,这日不当差,便回家看看。
董心葵和孩子们都很想她,拉着她嘘寒问暖、问这问那。
素姑说道:“那烧猪头,是我最拿手的菜。侯家人几乎天天都要吃。这不,他们大概吃腻了,这才放我歇两日。”
“侯府的人对你好吗?”董心葵关切地问。
“我这种厨娘也就跟丫鬟,仆人打打交道。老爷夫人,公子小姐是接触不到的。倒是那夫人不是太好伺候,伺候她的丫鬟来后厨的时候都是红着眼圈进来的。”素姑回答道。
“侯府除了那老爷和夫人还有其他主子?”董心葵问道。
“还有大公子、二小姐和三小姐呢。”素姑说道:“夫人受皇帝恩宠,侯府大公子还是锦衣卫千户呢!”
“啊……”院子突然传来翠云翠月的尖叫声。
董心葵和素姑赶忙跑出屋外,对两姐妹问道:“出什么事了?”
“蛇,有蛇跑进那屋去了!”翠云指了指以前刘家住的那屋。
“浩南呢?”董心葵又问。
“他说今天月正圆,去朝天观打坐了。”翠月回答道。
董心葵顺手便抄起一根扁担,对两姐妹们说道:“跟你们娘先去屋里躲着,不要出来。”
两姐妹听话地跟素姑跑回屋里了,素姑也对董心葵说道:“相公,你小心啊。要不然我去叫张歪脖子来帮忙。”
董心葵说:“我先看看情况,再叫人帮忙不迟,你先把门关上。”
素姑依董心葵所说关上了房门。董心葵壮了壮胆,便向那有蛇的屋子里走去。
进了屋里,董心葵四下看了,没有发现蛇。他又仔细查找,觉得床下似乎有点古怪。董心葵双手紧握扁担,往床下一看,蛇倒是没发现,却发现床下好似埋有东西。
董心葵确认屋子里确实没有蛇之后,便到床下,把那埋着的东西刨了出来。
是一个坛子,坛口蒙着几层牛皮纸。
董心葵揭开牛皮纸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