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风流王不得风流(二)(2 / 2)天行间首页

文诗诗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袖中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难怪师傅在家书中再三叮嘱“此子妖孽”,真是英俊近妖的孽子,骨子里却装满了匪气,心性之熟韧更非常人所及。

只是,此子的根骨与师父口中的“妖孽”一词,似乎有着霄壤之别呀?

虽说那夜刺杀,秦望有过一次惊艳的出手,可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自身的实力,更像是某位高人在其身上留下的杀手锏。

文诗诗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追问,毕竟哪个山门不给得意弟子藏几张保命符。

若是掏根问底,情谊也就走到了尽头。

秦望倒不是真的皮子痒故意气她,只是觉得如此浑起来更自在些,于是举杯相邀,“文仙子,走一个?”

已经习惯了三天两头被换称呼的文诗诗,赏了秦望一个白眼,提裙席地而坐,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问道:“宫里还没动静?”

“自然是有的,估计是不好下定论吧?儒家天下最讲究一个礼法,一个扰民之罪,可大可小。若是越了界,法鼎候又不是摆设,只怕早就上门拿人了!”秦望闷了一杯酒,笑容有些苦涩:

咱们西王府就你一人出谋划策,人家可是谋臣良将满朝堂;一个运筹帷幄的张留,外加一个算尽天下的陆乘峰,圣上的天下似乎无难事。

文诗诗思量片刻,说道:“本就是明棋落子,也不指望能瞒天过海,更何况我那大师兄的后手极为隐蔽,落子天马行空,不好揣测?……只是眼下,为了大都的民愤,朝堂上总不至于掩耳盗铃不管不顾吧!”

号称算无遗漏的陆乘峰,如雷贯耳!

秦望也觉得棘手!不过陆乘风和那姓张的不也有过失手么,二十年前在那场两洲媾和的大变局中,失手幢上了那个“万一”,二人心境大跌,几乎跌落神坛。

秦望没有在陆乘峰的身上过多纠结,就事论事,笑道,“弹劾王府的折子估计都够编辑成册了,只许咱们给人家添堵,还不许人家晾一下西王府?泥菩萨尚且有三分火气,况乎皇家!”

想起太子爷刘熙那体胖心宽的身影,秦望接着感叹道,

“我是担心咱们监国的太子爷心软,故意拖着静观其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而给我们帮了倒忙……至于圣上,站在高台好看戏,再顺便检验一番臣子的忠心,何乐而不为。可惜这阵仗,把门前仅有的麻雀都吓跑了!”

“都说日久见人心,小王爷哪次出行不是前遮后拥,怎到了节骨眼都成了缩头乌龟,连个登门道贺的知己都没有?”文诗诗讥讽道,“倒还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就说法鼎候府的二公子魏芜忌、将军府的小将军徐春来、张国公的小孙子张邈,在外人看来,四人感情好的都能穿一条裤子,大都刁民将四人亲切的称为“一望三”,大抵是狐朋狗友为虎作伥的意思。

“乌龟好呀,长寿!大义当前,换做是我,早就敲锣打鼓宣布与西王府老死不相往来!”秦望自嘲道。他突然就有些怀念寒龙潭的老乌龟,千年王八万年龟,说的是一点不假。

而今风云变幻,那三位仁兄肯定又是被囚在家,面壁思过了;人之常情,应该同情他们才对。

秦望接着说道,“既然没人敢来,那就照你的意思,挑个日子办一场贺王宴,把请帖发出去,好赶鸭子上架呗!”

“这事,我和明姑娘提过,她并未应承下来,按礼节,需要你亲自登门去请。看其颜色,似乎与你倒是‘志同道合’。”文诗诗洒然一笑,毫不怀疑这臭泼皮干得出“敲锣打鼓”这等不要脸的荒诞事来,这洒脱的脾性倒是对得上头衔,举杯笑道:“那诗诗祝‘风流王’流芳百世!王爷命格硬,说不准真能扛下来!”

秦望听罢,心都凉了半截,晃了晃酒杯一饮而尽,这是明着封赏,实则诅咒加身呀!

回想起前些日子在青銮殿之上,自己还为得了个“风流王”沾沾自喜时,秦望就恨不能找个夹缝钻进去,难怪当时那几位久居高位的老狐狸,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

若不是文诗诗将这世家之间秘而不宣的禁忌娓娓道来,秦望还被蒙在鼓里呢!

说起这“风流王”的由来,还得追溯到天机门的天机子那个老棒槌身上,论宗门辈分,文诗诗还得叫那老棒槌一声“师公”。

百年前,闲得蛋疼的天机子枯坐天云峰,演化过去未来,结果引来天罚雷劫,最后心力枯竭一命呜呼,他的大弟子天机枢童酒后失言,将天机策上的谶语泄露出来:

“乱世千万家,天下美如画。风流王者出,何人敢称霸?”

至此,谶语加速了一段绵延二十年的战火,史称“风流时代”。

那时正值中原割裂,多少世家王侯,都想乘着谶语的东风问鼎天下,族中一夜之间就冒出了诸多“风流王”、“风流候”。

“风流”二字如无主麋鹿,天下共逐之;攻伐兼并如家常便饭,刀兵不止,山河尽染血。

假风流引动真风流,但凡扛着“风流”之大旗者,无不落得个秋风扫落叶,百不存一。

真真假假,当潮水褪去时,只剩得那一河床的森森枯骨。

所谓风流,来也快去也快,随着刘氏一族问鼎中原,“风流”二字迅速在各大势力间冷却沉寂,王侯世家唯恐避之不及。

史书一句“诸王裂土争雄,皆无功”,便总结了“风流之争”,可见悲凉!

据说英武不凡的十四皇子知晓了此段风流史,颇为向往,仗着母妃得宠,私下向皇帝老爹讨要一个“风流王”,结果没几日便被发配到边南。

就像个无解的咒语,得“风流”者皆悲秋!秦望对皇帝老爷积攒起来的一腔好感,转瞬之间便化为了黏糊糊的猜疑,看来还是自己太年轻!

不论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于秦望而言都是忧大于喜;若是有人推波助澜,在暗中布局,“风流王”不亚于一道催命符。

既然躲不开,那就坦然受之!

秦望幻想起某些场景,笑道:“想着这么多王侯在战场上刀兵相见,自报家门时都是风流王见风流王,那副景象倒是颇为神奇壮观!文仙子说他们是先吵架,还是先动手?”

文诗诗觉得秦望这想法够奇葩,惊讶的看着秦望,就这脑回路,好像和常人很不一样,于是没好气的说道:“有机会回天空城问你老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