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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说话的是程蕴雪身边地一个小姑娘,平时也是和和气气挺软的一个人,遇到易晗婧也语气不善起来:“在这装什么呢?上回让你出手比武又不肯,还在这摆个什么谱。船舱里空那么多房间,怎么不见这么高高在上的你去包下一间?天天睡在大厅,没钱没实力在这耀武扬威装什么千金脾气。”

这一吵一闹引来不少看客,程蕴雪努力将自己的身影藏起来不被人发现,躲在一边看起热闹。

“看看人家程姑娘。”

奈何她是想躲躲不掉,躺着也中枪,不知是谁提出她的名号来作对比:“程姑娘可从未摆过什么谱,人家穿的比你好,住的比你好,甚至有六名护卫护送,看起来就身份不凡,你呢?真不知道有什么脸来得罪大家。”

易晗婧早已知道程蕴雪的名头,在人群中精准无误地瞪了她一眼。

看客越来越多,易晗婧的小脸越来越白,左看看右看看将佩剑拔出,对着那大哥道:“你,上来和我比!”

大哥也不欺负她身板小,道:“我不会用剑,只有这副拳脚功夫,你就拿剑和我打吧。”

易晗婧见他要赤手空拳与剑相搏,自觉胜负已定:“那你输了可别哭!”

照理说,万霄门除去昙花一现的于海,也就一个千机伞仙顾君雁赫赫有名,其余的要名气没名气,要排行没排行。一整个门派连进武林大会的资格都没有,从来不会是那些武学世家子弟所向往的门派,易晗婧看着也着实不像那种不为名利潜心习武之人,若真出身厉害怎会去万霄门这种地方。

但看她身上穿的衣料虽是寻常百姓都买得起的,手里的剑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寒光熠熠,自带杀气,剑鞘中间还镶嵌着蓝色宝石,看着有些眼熟,貌似在程家堡自行编纂的百剑名册里见到过。

“是荻云卫家的向冥剑,不过听说向冥是双剑,另一把应当在她哥哥那。”唐卓伦将身子探出窗外,为顾君雁一一汇报着外边的情况。

顾君雁已经将帷帽收在一旁,挺着腰板喝茶:“没听说过卫家有两名晚辈,上回卫家老爷子给林霖修刀时还打趣说他孙儿刚行冠礼,问霖丫头愿不愿意嫁到他家去。”

“她愿意吗?荻云虽然远些,但卫家待林霖和亲孙女一样,嫁过去不会委屈的。”

顾君雁扶着茶杯的手在瓷质杯壁上轻叩:“志在江湖怎会在乎儿女情长。”

唐卓伦一下子没了方才的兴致,恹恹地“哦”一声后便趴在窗边看着底下。

窗底下,闹剧还没结束,应该是才刚刚开场。

拳法大哥一见易晗婧手中那把剑锋利无比便心有畏惧,之前他们兄妹俩一直把剑抱在身上,没让人看见上边还镶嵌着宝石,现在亮出来确实威慑到了众人。

易晗婧很会看人脸色然后说出嘴欠的话:“怎么?怕的话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呵,我还怕你这黄毛丫头不成?放马过来!”

“那剑这么锋利,黄大哥赤手空拳哪里是对手啊。”周遭人小声议论起来,都为黄大哥忧心。

“卫家好像还有个女儿,嫁到了巴汉。就前阵子被起……叛乱的农民军灭口的那家,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什么郡守易常开。”

后面五个字是唐卓伦的呢喃,被耳力极佳的顾君雁听得清清楚楚:“照这么说他们是卫老爷子的外孙女。看来得修书一封告诉那把凤无忧折磨得要死的卫老爷子,让他安心吃药,起码她女儿还有两个孩子存世。”

“只可惜,这两兄妹品性怕是差远了。你不下去调解调解?”

“自作孽,自己解决。我下去只会让大家更不喜欢她,还有这么远的路,何必呢。”

凌温言被外面的动静吵到,生怕程蕴雪被卷入其中,便出来寻她,见她无碍还专门找了处宽阔地看戏后干脆也跟着站在一边。

凌温言从小跟着父亲认剑,自是一眼看出易晗婧的剑是什么:“荻云卫家的向冥剑。”

“荻云卫家可是数一数二的铸剑大家。”程蕴雪倒是认得卫家,“这剑可是卫家珍宝之一,怎么会在外姓人手里。”

二人谈论间,易维洛急忙从边上插进来:“黄大哥!对不住对不住!”

易维洛将手里的碎银塞入黄大哥手中,脸上满是歉意:“小妹不懂事,对不住对不住,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黄大哥看着这俊俏小生为着易晗婧低三下四心中更是不高兴:“易公子,你为她低声下气的值得吗?行走江湖有这么个不省心的人跟在身边,依我看给你添麻烦只大不小!何不让我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

“易公子你的银子该不会全给她花了吧,这一路上是惹了多少祸,连住的房间都开不起了。”

好事者在边上火上浇油,易晗婧小脸唰白,抿着唇望向为难的哥哥。

易维洛也不多说什么,一个劲赔笑,黄大哥本就不是什么凶神恶煞,易维洛待他有礼,他也不愿意拂他的面子:“钱你收回去吧,只是请你多管好你妹妹。船上的人可不全是这般好说话的。”

闹剧散场,小二含笑拦住易维洛:“公子且慢,这是楼上贵客叫我送您的。说是卫家老爷子交代的,还望收下这些做盘缠。”

黑金色钱袋里是满满当当的银子和铜板,易维洛看到钱袋的瞬间想到的便是那黑金色帷帽女子,她好像独钟情于黑色与金色。

易维洛本就缺钱,听说是外祖的交代也没有推脱,拱手道谢:“那还请您帮我多谢那位好意。

“顺劳您帮我问问,如若她有空,可否容在下当面感谢。”易维洛将自己身上原先不多的铜板尽数放到小二手中,贴近小声道。

小二收了钱,自然是眉开眼笑的上楼问去了。

顾君雁并未答应他的请求,唐卓伦笑:“都说让你不要通身黑配金,人家一个钱袋就能认出你来。”

“寻你做什么呢?看你气度不凡当个打手?还是攀个关系打听打听那从未没见过面的外祖父?”

卫老爷子常年住在淮南,只听他说起过孙子,可没听他说过外孙,想来是不认识的,认识也应当不熟。

“我不用那钱袋,日后卫老爷子问起来又怎么知道是我呢?”顾君雁顺势往小榻上一躺,手上津津有味看着的不是什么武学秘籍,而是时下年轻人最爱看的话本子,讲些爱恨纠缠,她师父从不准她看这些,只能趁着出门在外抓紧时间看看。

“船上这么多要去万霄门的,就没一个你感兴趣的?”

“师父说我收徒弟还早呢,再说了,每年通过内门选拔的就几号人,哪还轮得到我挑。”

“可我昨天在下边可是听到有人盼着做你徒弟呢,不想去瞧瞧?”

“做我徒弟?”顾君雁瞬间坐起身,毕竟千机繁复难学,并不是易上手的东西,如今除去其余两家世代使用千机伞的,还真没旁人有这份心。

“今夜用膳时你好生看看,是个小姑娘呢,看着挺好一人,只是我看她随身带着的好像是柄剑。”

二人一番敲定,最终还是在晚膳时下楼,寻了处紧挨程蕴雪三人的桌子坐下。

吃到一半,唐卓伦套话去了:“几位也是要去万霄门的?”

凌温言对突然热情的人很是警惕,吃着菜并未回答。

“几位不要这么大戒心嘛,在下淮南唐家商行唐尚君,在外经商回淮南去的。”

唐卓伦朝小二多要一副碗筷,又指指顾君雁的背影,干脆在这桌吃起来:“家里人不放心,非得派个人跟着保护我,可烦人了,一路上半个字都不说,憋死我了。”

顾君雁捏着馒头的手紧了紧,但并未发作。

“诶你们比我们先上船,扶阳来的?怎么想的往淮南那地界跑?按我说,那儿经商可以,学武嘛……”唐卓伦皱着脸摆摆手,卖个关子。

“学武怎么?万霄门在外也有些名声呀。”程蕴雪率先搭腔。

“诶,那万霄门怎么就有名声了,除去那一战成名的顾君雁和与万花门门主打个平手的于海,还有谁有名?嗯?你们自己说说看,提起万霄门,除了这两人,你们还能想到谁?你们说是不是!去那地方没好出路,倒不如打个转,诶往回走去那程家堡,投奔那昔日的武林盟主!那地方名头大,出门在外也有面子。”

凌温言这几日早已摘下面纱,听他这么说倒是放下筷子:“行走江湖可不是为名利。”

“我姐姐说得对,如果去哪个门派全是奔着出名去的,却不去寻找适合自己的武器、适合自己的功法和师父,那再好的人才也会被掩没。”

听得程蕴雪这番话,顾君雁方才紧抿的嘴唇上扬了些许。

“这万霄门不也是习剑啊刀吗,程家堡就是呀。除非你要去学那千机伞仙的千机伞,那我就没话说。只是啊……哼哼。”唐卓伦又是卖个关子,这下等着他继续说的人可不止眼前三位,边上想借机了解万霄门的少侠们、船客们也纷纷等他继续。

“你接着说呀!”邻桌男子等烦了,催促道。

“这千机伞千变万化,修习此器得大成者,不仅需要得到上好的千机伞,还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练,百万种变化常人能掌握五种便已是顶尖高手,若天赋不佳,练个十几年还不一定有所成呢!”

“更何况,如今只剩下屈家和宇文家在造千机伞,一把千机,万两难求。更何况千机伞那玩意可是一发出而牵动全身,一处损毁便是要拆掉重修的,人家把这源头垄断了,寻常人想学岂不是难如登天!”

众人听到这番话,纷纷点头称是,许多人也生出退却之意。

程蕴雪摇头晃脑:“我人都拜到顾伞仙门下了,还怕弄不到这些不成?昔日有剑仙以桃木为剑还可杀敌千百,可见武艺之高低可不全在于器物好坏,关键还在于个人技术过不过关。顾伞仙一把千机伞使得出神入化,听闻已经掌握八种变换,分别是化刃、化枪、化棍、化盾、化镖、化线、散物和驭器,学一门等于学八门,多好、多划算的武学!”

此言一出,便有人笑她不知其中辛苦,天真无比,自然也有人钦佩她的勇气。

唐卓伦故作板正,调侃着抱拳:“程姑娘!在下敬你是位‘孤胆英雄’!佩服,佩服!”

顾君雁今日兴致颇高,连着吃了三个馒头也不觉口干,就连上楼的步子都轻快许多,唐卓伦算是看出来,她对程蕴雪的态度还挺满意。

刚要跟着进门,顾君雁冷不丁地将房门一关,唐卓伦慌忙拿手抵住。

“唐公子再开间上房吧,毕竟和在下待在一起,太憋了。”顾君雁话音落地,便抬脚踢向唐卓伦的小腿,外头的人吃痛松手,门也就“砰”的一声合上了。

易维洛用银两也开了间上房,房内布局与顾君雁、唐卓伦的房间一致,内外相隔,各有一张床,他和妹妹住既安全也舒适。

“你有钱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害得我们和那些臭得要死的挤在大厅睡,我晚上都不敢合眼。”易晗婧很是满意房间的布置,转过头冲清点行囊的易维洛道。

“钱是今天有人塞给我的,大概是看到你手里的剑知道我们是卫老爷的外孙。”

“是外公派人来接应我们了?”易晗婧像是找到希望,开心地凑到易维洛跟前。

“怎么可能,你今日差点和人打起来他们露面了吗?不过是昔日承卫老爷的恩,以为我们是卫家人送些钱财而已。不过你最近还收敛着些,到底不像以前了,现在更是有认识卫老爷的人,虽说是我们的外公,但我们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万一有人去他眼前上眼药,惹他嫌恶可就不好办。”

“还有那两男一女,他们和我们这些半吊子可不一样,看起来都像有门有派的练家子,你可别上去招惹。”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几天都躲在房里不出去好吧。”

反正也不想和那群臭烘烘的人挤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