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肥硕的身子异常灵活,一下子窜出老远,在路洄十点钟位置的绿化带里,叼住了什么东西。
路洄眯着眼睛细看,看起来是一只鸟,灰扑扑的,像麻雀,但是比麻雀体型大,可能是杜鹃之类的。
这鸟似乎受了伤,扑腾着翅膀却飞不起来。
肥鼠叼着鸟儿,转头盯着路洄。
路洄攥紧了拳头,汗水让他的手心黏黏的。
他看清了那只杜鹃。
鸟的羽毛七零八落地在身上插着,皮毛下面长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孔里面蠕动着雪白的蛆虫,灰鼠叼着它转身的时候还掉出来两只蛆。
这畜牲尖细的脚趾踩到地上的蛆,爆出又黄又粘的浆水。
路洄嗓子有点干,生理性地想吐。
它终于不再看路洄了,转头冲向先前的阴沟里。
光线伸不进去的地方,传来群鼠的欢呼。
狩猎在光下,狂欢于不眠。
路洄头皮发麻,只记得自己还在赶第二张数学卷子,怎么一眨眼到这儿了?
他作为一名高二学生,每天朝六晚十,生活就是写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猜不透的女孩和无处不在的老班。
我就说上学会疯吧?
我就说作业能把人逼疯吧?
直接给我干到这儿了。
我就不该写那套卷子。
造孽。
“你是谁?”
这是之前说话的老声。
路洄心想,你老半天不说话我寻思你下线了。
你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从哪儿来?”
难不成这是个哲学问题?
路洄心里补了一句“你要到哪里去”,却没有等到声音再次询问,还有几分失落。
他要是问这个自己可就有话回了。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
咳咳。
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已读不回是每个男人的被动技能,路洄决定给他一点年轻人的震撼。
他继续扫视着周围,只见自己处在一个很奇怪的都市——用都市来说也不恰当,因为这里的建筑非常奇怪。
他面前最具标志性的建筑是一座孤塔,顶端直耸入云。
对,就是他之前脑门磕到的地方。
质感贼硬。
还有各种花纹,撞上去嘎嘎疼,谁试谁知道。
这纹饰浮雕恢宏大气,极具艺术性,起码在路洄这个外行看来是很不错的,如果当在博物馆里他会多看几眼。
塔的横截面并不是四四方方的,看起来是规则的多边形,路洄绕一圈数了数,一共十七个面,每个墙面都有浮雕,看起来像是连环画。
但是天色晦暗,塔又是深色,稍微远点的纹路就看不清了。
他不再研究这些,退了几步去看这大家伙的全貌。
陆洄见过最高的塔是四百多米的东方明珠,而这个比它更高,看不清顶端,其压迫感远远超过自己印象中的任何楼屋俊宇。
高塔大致呈现出哥特式的风格,色泽黑红,有点像东方传统的玄色,在晦暗的光线下也能显出几分诡异的红。
它的材质像金属般坚硬致密,但没有寻常金属的光泽,反而呈现出石质感,沉稳厚重。外表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就像新琢的璞玉,摸起来温润冰凉。
塔面被浮雕覆盖,棱线尖锐凌厉,上刻了各种文字符号,像龙脊贴附在塔身,直刺天渊。
路洄看不懂但大为震惊,半晌只能吐出一声牛逼。
摸索许久,发现这塔的下层是没有门的。
嗯,看起来不像人住的。
他记得哥特式风格一般出现在教堂、宫殿、城堡等场所,是为了沟通神明。但是这座孤塔就像一把利剑,看起来不是要供奉神明,而是把神戳死。
路洄远远近近打转,时不时还上手触碰,没发现什么机关,也没有进去的通道,很快就对这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失去了兴趣。
附近其他的建筑没有这么高的,恰恰相反,大多数十分低矮,看起来顶多不超过二十米。
怎么?这儿也有六层楼以上必须修电梯的规定?
——那挺好,起码没出国。
上次月考英语没及格,真要出去他怕是得横死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