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秦嬷嬷的苛刻,刘嫦却在孩提时期就领教过了。她正是当年刘嫦被收养在椒房殿期间,照料刘嫦饮食寝居的那一群嬷嬷的头儿。
与民间的夫唱妇随迥然相反,在夫家的日常家庭生活中,公主拥有绝对的主动权。那夫妇间的私密生活便是最直观的明证。
刘嫦所处的时代,那一系列诸如“存天理灭人欲”之类的理学口号与缠足裹脚摧残妇女的种种陋规陋习都还未现端倪。男女相悦相恋私定终身是常见的事,甚至偷尝禁果、未婚而诞子生女也不会引来什么道德批判。
但对于生在高墙长在深苑的皇女公主们,她们对男女情爱的认知总要等到出嫁的前一夜。那一夜,会有专门的教引嬷嬷与她们贴身而坐附耳相授为人妻做人母的“秘籍”。对于均龄在十三四岁的少女,为人母亲总显得太遥远虚幻,瞬间在她们心头膨胀的只有对异性,确切的说是对性的想象与向往。
也许是为防止这过于膨胀的向往在被实际激发时而一发不可收,待嫁的公主们与同样在新婚前夜接受那特别教导的主婿们都会被明确告知一条婚后不可违逆的规矩:主婿十日侍公主一寝。
这规矩便是阿瑶口中那“团圆好日子”的由来。
这个日子是根据公主的月信期预先定好的,还要明明确确的写在简册上。到了预定的日子,公主若有意召夫婿来同房共宿,便让点起灯烛,以做告示。夫妻俩合欢之后,许不许夫婿留宿,也由公主决定。
刘嫦这件召婿的宫灯原是长信殿中的物件,是祖母窦太后赐给她的压箱底的嫁妆。这宫灯有半米高,青铜材质,通身鎏金,造型却很奇特,是一个双手执灯的跽坐宫女。因每月的固定日子才用,阿瑶她们私底下又叫这灯为“月圆灯”。
团圆之夜思团圆的自然不是只有这月圆灯的主人。灯盘里那根碗口粗的红烛刚被点亮,在前院廊檐下打转徘徊的曹时便将手一拍,蹦着高,兴冲冲地往浴室洗沐去了。
红烛泪垂,帐里人迷醉。
曹时嘴里嘘着气,小心翼翼的动作。刘嫦亦翼翼小心,一板一眼地配合着。自成婚之日始,这夫妻间最私密的同房共寝恩爱交欢,便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着,丝毫没有自由可言,只好似走一道步骤分明的程序。
“程序”完成,曹时撤下躯体四肢,唯头颈还恋恋不舍的贴在原处。刘嫦伸出细汗岑岑的手臂,拉过床里的软纱丝被,盖在身上。
窗外,传来两声轻咳;“时候不早了,长主该歇下了。”
“你不想让我走吧?”曹时手里捏着被角,语气轻柔的像女声,连称呼也从敬称“夫人”变成了亲切的“你”。
“把灯吹了,今夜就歇在这里吧。”刘嫦的声音很尖,很明显,是说给窗外的人听的。窗上的人影颇为无奈地哼了口气,垂下头走了。
曹时像狸猫般溜下床,对着火苗突突乱跳燃得正旺的红烛连吹了几口,那烛火才噗的灭了。
曹时奔回暖帐,从刘嫦的脚后钻进被里,两只手上上下下的挠来摸去,脑袋也只管乱拱。
刘嫦被他摸拱得躁了,抬起脚便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