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苛求的太多了吗?”
刘嫦每每在夜深人静,思顾自己的婚姻生活时,总会不自觉的如是自问。
没有人回答她,而日子还要一天天的照过。于是,她便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把曹时的那些缺点缩小回去,再转化成优点。
此刻,她坐在马车上,曹时的形象在她心里一如往时的经历了那放大缩小再转化的过程。
“明明并不是厌恶到骨子里,全然不想接近啊。”她忆起夜里与彼亲偎在一处的情景,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心也砰砰乱跳个不住。
若是没有那种种的宫规条律约束,可以如民间夫妻自由而处,也未必不能如胶似蜜。
她因着这突上心头的感悟,禁不住脱口叹息:“这些恼人的规矩啊。”话刚出口,却就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要守规矩…”
她脑海里蓦然忆起幼时被送去椒房殿祖母处的前夜,母亲告诫她的那些话。
因着是去临华殿见母亲王太后,刘嫦抬脚上车时,便吩咐径去长乐宫。
与出宫门时的快捷自由不同,这入宫却是有许多道程序要走的。头一项便是核对门籍。
门籍制度,在先秦时便已有了。汉承秦制,也可说是“依样画葫芦”。
王侯百官朝觐天子,公主命妇拜谒皇后(皇太后),宫人谒者们外出采买东西、通信传话,身上总要带一方内府打制的纯金符牌。这符牌便是各人身份的证明。上面刻着持牌人的姓名、年龄、爵号、职务等等各项身份信息。
在未央、长乐两宫几处专供朝臣、命妇、宫人们出入的宫门的门簪上都悬着若干用桐油刷过的竹牒。那竹牒二尺余长,也是做标记身份信息之用,内容却比符牌上的更加详细,附记有各人的外貌长相。
凡入宫者,需在宫门前,将身上所带符牌交给交给守门卫士,由卫士拿了牌去与相应的竹牒做核对,确认牌、牒所登记信息与来人相符,方始准予进入宫门。
刘嫦隔三五日便要入宫一回,却依旧免不得要走这一道程序。
核对过门籍,入得宫门,也不意味着便可以随意走逛,还要去主理宫务的少府署去向当值的少监说明要拜谒的对象。再由少监派宦者到相应的所居之殿室做探问。获准之后,方可前往。
刘嫦去临华殿见母亲王太后,有时为图省事,便免去祖少府的这一遭。但这次,她选择按部就班走程序。
她是为那四句古怪的言语而来,待来到临华殿上,才发觉那绢帕忘带了,好在那四句话她记得很牢。她将那话向王太后复述一遍,小心翼翼的问询:“这四句话到底是何意思,儿臣愚笨,实在没理会出个头绪。”
王太后听了,却淡淡笑道:“不过就是一首打油诗嘛,叫你看看,图个乐。”
“是首打油诗?可怎么还有‘兵刃加’这样叫人觉着发慌的字眼?”
王太后“哦”了一声,并没有答她的话,却唤侍御彩鸾:“把胶东国前日进送来的樱桃果洗些来。”
彩鸾应诺而去,不大会儿,捧了只荷叶形碧玉盘来。刘嫦一见盘子里剔透晶莹的红樱桃,竟像个孩子似的拍着手叫起来:“这可是稀罕东西,有多少年没有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