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下,朝晖宫里的一众朝臣便虚晃着步子向外走去,有些讲义气的,还不忘拖拽上自己早已晕厥的好友。
徐砚礼看着这一幕,笑出了声。
他迈脚向前,行至沈姜黎身侧,打趣道:“怎么了,我替你杀了意欲伤你之人,你不开心吗?”
“这就是你说的好戏?”她反问。
“是啊。”他答。
沈姜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怒色沾染上她的瞳眸,“他们,都想伤我吗?”
徐砚礼有片刻怔愣,但还是坦然道:“是……”
沈姜黎起身从他的身侧走过,她站在了那片惨状前,伸手一指,“那他呢。”
他小小的头颅,在一众成年人之间,尤为扎眼,“这不过是个孩子啊,难道他也意欲谋反,难道他也想伤我!”
徐砚礼望着她,语气并未有过多起伏,“定北侯府被仇家灭门时,我也不过五岁。”
“栾华,我在侯府暗道里躲了半月有余,你知道,是何支撑我活下去的吗?”
他过了许久,才缓缓说出了那二字,“复仇。”
沈姜黎的手无力地垂到了身侧,身上的龙袍固然华丽可膈的她生疼,脖颈处的肌肤被划破了数道细小的红痕,她疲惫道:“我懂了……”
她朝着殿外走去。
身后,传来了他有些哀伤的声音,“我留这孩子独活于世,对他而言,这才是痛苦!他会在每夜梦醒之时,想起父母遭难的惨状,大仇一日未报,他便一日无法安睡。”
这孩子,是曾经的他,也可能是未来的他。
徐砚礼话中的道理不置可否,可沈姜黎实难接受,血淋淋的人命就摆在她的面前,她走出了大殿,空气瞬时变得清新的起来了,阳光明媚,她扶着殿门大口地呼吸着。
可抬眼,阶下是黑压压一片的月魂卫。
腿如灌铅般无力,她强撑着向前走了几步,还是止在了原地,垂首看向自己的足尖。
徐砚礼跟了出来,“栾华,这天底下,人人都能有仁爱之心。”
“贩夫走卒可以、谋者将相可以,但唯独,你不行。”
他拥她入怀。
沈姜黎的脑袋抵着他的肩下,徐砚礼今日的身上有熏香气,是淡雅的清柏香。
他手轻抚上了她的脊背,她困倦至极便任由他抱着,“栾华你是帝王,你身后是一个王朝的兴灭,唯有手段狠辣才是固权之法。”
“若哪日,我战死沙场了,你也一定不要软弱,有人违你,你便杀人。”
“有鬼拦你,我定替你开道。”
光影如梦,万物悄然。
凡压迫之处必有反抗,以血治国必因血而终,害怕而顺从,担忧而谨言,这就如同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沈姜黎想得到的,是他们由心底里的臣服。
沈姜黎仰头看着他,声音很轻,“如若哪日,想要违我命令之人……是你呢?”
她自然不会心软,这样的鬼话难不成还有人信吗?沈姜黎轻笑着,心中,早已将夺权之计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