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的会试共考三场，每场三天。会试的第一天，这一整天沐枫都过得恍恍惚惚。

等沐枫回过神，他已坐在了贡院的考场之上。而当沐枫拿到考卷的那一刻，他依旧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那之后的八天，沐枫也过得相当煎熬。会试结束后，沐枫浑浑噩噩走出考场，面容憔悴、形容枯槁，整个人都像是大病了一场。

回想起这九天的经历，沐枫依旧心有余悸。就算他有状元之才，可自沐爷爷故去后，沐枫就没怎么拿起过书本。即便是在南离灵院，那里教授的课业也与科举不怎么搭边。

算下来沐枫已有四五年没好好读书，现在他是临时抱佛脚，而且在前二十天他还要分心保护周围的考生，真正沉下心来埋头苦读的时间也就七八天而已。

若沐枫如此便能轻松通过科举会试，那让全天下读书人的脸往哪搁。这简直比沐枫抓到破坏本次科举的幕后黑手还要离谱，所以离歌才会开玩笑说天上院会奖励他一枚雷核。

从考场出来后，沐枫就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在沐爷爷的耳濡目染下，沐枫儿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去到天赐参加科举会试。

想来应该是梦想实现后，沐枫心中原本被挤占的那部分空间暂时空缺下来了吧。

按照惯例，本次科举会试会在考试过后的一个月左右放榜。到时所有金榜题名之人的试卷，均会张贴于北城的大街小巷中。

这样不仅能彰显出天佑科举会试的公正透明，也能让天赐的居民有机会一睹才子们的佳作。

沐枫知道自己必定会名落孙山，不过他早已不在意这次会试的结果。沐枫在拿到考卷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金榜题名并非自己真心想要。

就算沐枫真能金榜题名，就算他又在之后的殿试中拔得头筹，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让他去到别处做官？那妹妹还要不要找了？

对沐枫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这次经历本身。无论如何沐枫都不再有遗憾，这也算是对他原本人生的作别。

沐枫没有再回去之前备考的大杂院，而是直接坐船前往了天启塔。离歌说过，今晚他会在天启塔最顶层的露台等着沐枫。

现在沐枫已经通过了天上院的修心试炼，而他又有着低阶灵宗师的战力，成为天行者已是板上钉钉。

离歌早在三个月前就答应过沐枫，待沐枫成为天行者后，他会好好给沐枫讲解一下天道院的权力架构与运转机制。

坐船回去的路上，沐枫看到沿岸有些考完科举的学子，已经三五成群聚在了一起。

这段时间这群人实在太过压抑，想来他们定会去酒馆、乐坊、戏院之类的地方好好放纵一下，相信今夜的天赐定会是个不眠之夜。

至于沐枫嘛，他旅途的终点可不在这里。沐枫望向视野尽头那座矗立着的天启塔，从今往后他就要彻底进入修灵者的世界，再不会跟他原本的人生有任何的牵扯。

每次沐枫回去天启塔，都要先进入下面的塔基，这样实在太过显眼，也太费时间。在他成为天行者后，应该就能知晓几处隐秘的传送地点，不至于再来来回回折腾。

沐枫与离歌约定的时间是在亥时一刻，现在时间还早。沐枫先是传送回了自己在第十三层的住所，之后他又去餐厅美美吃了顿饭。这一个月的折腾，沐枫都饿瘦了不少，主要还是心累。

等沐枫准时传送到塔顶，离歌早已在上面等他。离歌示意沐枫望向塔下，让他千万不要错过了今夜天赐的美景。

沐枫之前在住所眺望西城夜景时就已痴醉，他还从未在塔顶亲眼领略夜幕下整个国都的绝美。而且今天下午才刚考完的会试，想必今夜的天赐肯定比以往更要热闹。

此刻的天赐街道上灯火通明，纵横交错的道路在夜色中勾勒出了一张巨大的发光棋盘。

那万家灯火影影绰绰、交相辉映，宛如点点繁星洒落棋盘，将整个城池装点得既诗意又梦幻。

而沐枫与离歌就像是两位超脱于棋盘之外的旁观者，静静地欣赏着这世间一切的纷繁与喧嚣。

沐枫又再次回想起了三个月前他初见天赐全貌时的那份感动：“自幼便生活在天赐的你，应该很难体会到那些初来天赐之人心中的欣喜与忐忑吧。”

离歌俯视着整个天赐：“有时候站得太高也未必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