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崔扶楹察觉到谢令裳连手都变得冰凉,安抚道:“当然,也许我心思想窄了,只是得知令尊升迁一事,想必曹相是看令尊政绩斐然才下令升迁吧。”
“我父亲不过末等官职,就算政绩好也到不了曹相耳中。”谢令裳低声说道,她心中已有答案。
“令裳,”崔扶楹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无比真诚道:“如今我只庆幸,曹相为夫君选的人里面有你。”
“可我真的不愿。”谢令裳心中对崔扶楹虽有千般感激,却亦有万般不愿,只是这几个字,终究说得无力。她声若蚊蝇,垂下了头,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
她的父亲只是一介芝麻官,一生勤勉,若是因为自己的决定触怒曹家而遭受不幸,那她将无法原谅自己。
“夫人,令裳明白了。会认真考虑的。”
崔扶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轻轻拍了拍谢令裳的手:“好,咱们一定能成为好姐妹。”
谢令裳缓步离开崔扶楹的正院,她的心境如同被疾风惊扰的秋湖,波纹荡漾,难以平静。园中的花木郁郁葱葱,阳光灿烂如洗,可眼前却只有难以言说的寒意。
她耳畔回响着崔扶楹的每一句话,字字句句,宛如细针,直刺心扉。
必然是曹植提及了她,否则曹相怎会知晓她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医?如今竟以她父亲之名相要挟,逼她就范。她心中涌动着失望与愤懑,对曹植的那份初绽的情愫,已荡然无存。
她穿过庭院,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原以为曹植是个懂得尊重之人,却未曾料到,他竟也会用这般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谢令裳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门外有丫鬟禀报:“谢医师,蔡族长命我告知您,中午便启程回襄阳了。”
谢令裳用力一抹眼睛,压抑着自己的嗓音说道:“多谢,我晓得了。”
午时,荆州牧府前厅,蔡瑁兄妹与谢令裳在仆从的簇拥下,准备踏上归途。曹植一身素袍,腰悬玉佩,微笑送行。
蔡瑁拱手向曹植致意:“大人,此行承蒙款待,感激不尽。”
曹植回以礼节,语气温和:“蔡家主客气了,能为蔡家主及蔡小姐略尽地主之谊,是植的荣幸。”他的目光转向蔡解忧,她身着华服,脸上笑容娇媚,说道:“解忧小姐,此行一路保重。”
蔡解忧微微欠身,轻声说道:“谢大人,愿与大人早日再见。”
谢令裳站在一侧,面无表情,她的目光并未与曹植交汇,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曹植心中一动,他能感受到谢令裳的冷淡背后,隐藏着深深的怨怼。
他上前一步,说道:“谢姑娘,此去路途遥远,务必珍重。”
谢令裳微微抬头,目光终于与曹植相接,她心中情绪波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只觉得曹植此时在惺惺作态。
“多谢。”
曹植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只觉得谢令裳心有千千结,此时冷淡之态似乎不愿此门婚事。虽说谢家不是高门显贵,可几次接触下来也知道其胸有乾坤,岂能甘为人妾室。
思及此处,曹植对蔡瑁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但蔡瑁在推动官署借贷一事上,确实功不可没。此策若成,不仅能为郡府带来丰厚的税收,更能带动两地商贸的繁荣,于公于私,都是一桩美事。曹植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不适暂且按捺,面容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温文尔雅:“蔡家主,此去一路顺风,他日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多谢大人,我们这边启程了。”
随着蔡瑁的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蔡瑁在车内,嘴角挂着微笑。蔡解忧静静地坐在车窗旁,望着窗外的风景,心思似乎已经飘向了远方。
谢令裳则紧紧地抿着嘴唇,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