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如饿狼般的两人终于抓住了殷怡婉,后面的男子一脚踹在她后背上。
“他娘的,差点就没抓住!”
瘦削的姑娘被着一脚直接踹得嘴里呕出了血。
她费劲用枯瘦的手撑地转过身,绝望地看向面目全非的人。
许是眼神太凄楚,里面的感情太浓烈,程士郎似是被烫了下,心里一绞,竟也顿住了步伐。
“弘业……”殷怡婉低声唤着。
可透过眼前养尊处优的程士郎,她看到的是那个未齐冠,整天与她嘻闹玩笑的少年。
泪流了两行,却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漫天神佛注视下,程弘业拿着绳子的手竟也抖了抖。
“愣着干嘛,想让她把事情说出去吗!”后面的少妇怒喝,伸手猛推了程弘业一把!
“快动手啊!你还要不要进翰林院了!”她不耐烦催促。
程弘业被一把推得往前踉跄一步,才如梦初醒般打了一寒颤。
“婉婉,我也是没办法,要怪就怪你太多管闲事,坏我大好前途!”
他的这番话,让殷怡婉听得竟笑出声来。
“哈哈,大好前途,哈哈哈。”她越说笑得越大声,嘴巴在笑,眼却凄苦。
痛到极致就是怒。
她朝着程弘业厉声道:“我家卖了田地供你念书,为你找最好的私塾先生,你要什么我家就给什么,你说我坏了你大好前途?”
殷怡婉的笑声逐渐变得凄厉:“程弘业!你如今发达了,看不上我们这些地方小官的家庭,可是你别忘了,若不是我家扶持,你还在农场宰牛!你能有什么大好前途!”
十六岁的程弘业与此时二十有四的程士郎再也无法重合,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好像在隔空不停拍打着如今的程士郎,在问你为何要伤她。
而二十有四的程士郎却听不到八年前自己的怒骂。
殷怡婉来京两年,被夫君冷落还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就不停去了解学习京中女眷的生活习惯,去学礼仪,去学沏茶赏花,学各类束手束脚的东西。
她本是山间田野自由翱翔的飞鸟,生生将自己困在四角京都两年,活成了个四不像。
心知今日已无法回天,她定会命断此山,殷怡婉不吐不快:“若非是我愚笨,看不穿你这狗贼的真面目,今日哪轮得到你在我眼前放肆!”
程弘业被她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是他极力隐藏的过往,却被这个村妇这般撕开。
“你也知道你家是地方小官,你要知道我现在是谁,我是御前点名的进士!如今别说要还你们的恩了,让你在别院住着都已经是给你极大的恩赐了,不过就是一个山野农妇,哪来的胆子在我面前放狠话!”
这一番话说得程弘业恶意四起,猛地一拉麻绳,紧紧缠绕住殷怡婉的脖子,用力一拉。
殷怡婉如同跳出水面的鱼在地上挣扎了起来!
手指用力抠着地面,很快就形成了好几道狰狞的血迹。
嘴里“咯咯”响着,她眼睛怒视眼前的两人。
不知为何,山那头竟然突然传来人声!
这荒山平日里都没人路过,今日怎会接二连三的来人?!
后面的少妇一听急了,环顾四下,看向了佛龛边上的烛台。
她疾步冲去,抓起青铜烛台,就狠狠往殷怡婉头上一砸!
顿时血注四溅,地上撑着的手指也痉挛也一下,无力地停住了动作。
程弘业闻到面上喷溅而来的热腥血液,忍不住干呕了一声。他看到眼前的景象甚至有些呆住了,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人,此时已经是这般血肉模糊的模样。
他抬头看向美丽少妇,甚至整个人毫无察觉的颤了一颤。
“要怪只怪你这妮子太不识趣!”
少妇紧紧抓着烛台,看着地上的人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在熄灭。
“既然死了,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她恨声道:“我乃京城秦汝歆,你今日惹了我,就是必死的命。”
“听说你在程郎面前跳了蝶恋花?”秦汝歆冷冷嘲着:“定是凤舞楼那下贱胚子教的你吧,这曲整个京城都没人跳得过我秦娘子。”
下一刻,妩媚妇人一脸恶狠狠地朝她啐了一口:“下辈子擦亮眼睛,别惹不该惹的人!”
殷怡婉已经逐渐失散的意识看到烛台再次高高举起,重重砸在她的头上。
又一闷声。
地上本在痉挛的手也终于停下了动作。
血液飞溅在佛像眼睑下,如一道血泪顺着佛脸流了下来,滴落于地。
殷怡婉努力地保持着意识,却不再看程弘业,她眼珠无力转向流血泪的佛像。
最终失去意识前,她心里默默念着眼前两人的名字。
漫天神佛在上,若有来世,定将两人扒皮抽筋,还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