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冰清坚持要接除妖的任务,并跟随几名樵夫回了山下村落,进门之前,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提手扯住裴赫的腰封。
裴赫身形高大挺括,华冰清自然没能将人束住,却反而将自己摔向前去,额头重重抵在裴赫的后背。
——真硬。
她想。
“咳咳。”华冰清用干咳掩饰泛红的额角,看到裴赫转过身来,漫不经心道,“你先变回小蛇去。”
顶着这张脸随意出入,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了。
裴赫眼睛本就狭长,垂首的动作将眼尾处拉出一大片阴影,像被云揽住的月色,朦胧冰冷却缱绻绵长。
他似笑非笑:“我的模样很恐怖么?”
华冰清:……你大概对这张脸的杀伤力毫无所知。
可伶心直口快抢答说:“恐怖?变回那蛇才恐怖呢。”
华冰清对演员向来要求在正式公映前保持低调,她最反感有些演员平日惹出事端给电影带来负面影响。
正欲回答,透骨的寒意钻入心肺,她张口的瞬间,薄雾跟着吐露…寒气已然外泄。
可伶忙去包袱里掏药丸:“还不足十二个时辰,怎么提前发作了。”
华冰清接过药丸,再瞥了裴赫一眼:“还不变回去?”
裴赫欲言又止,盯着华冰清看了许久,透着凉薄的唇峰凝化,眨眼间成了一道殷红吐信,漆黑的眸子点着金瞳,身上瘢痕不见,犀利鳞甲附体,散发细碎金芒。
华冰清吞下药丸,运功压制,俯下身去,摊开手。
白皙掌心被寒毒涂了层冰,可小黑蛇攀附的体温比竟她还要低上一些。
华冰清起身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你不是食离火吗,怎会如此性寒。”
小蛇已经爬到华冰清的脖颈处,未免引来旁人误会,他隐去了四肢,彻底成了蛇的模样,下身盘起,长颈向上往华冰清耳边去:“蛇本冷血,是我离经叛道,修了火系。”
从某种设定来说,两人体内矛盾的冰火撞击也确有宿命之姿。
只是,其中有一人要为此丧命罢了。
药丸入口即化,散落的真元钻入她的经脉,纷纷将逐渐结晶化的身体拉回常态。
瞧见华冰清脸颊重新透出薄红,可伶这才放下心来,在前方引着三人的樵夫见他们没跟上,掀开草帘又探了出来:“三位——”
话音刚落,樵夫周大仁从华冰清她们身上扫过一圈,顿时哑了调:“不对啊,刚才明明是三人啊,那位相貌堂堂的小哥呢?”
“小哥”闻言吐了吐舌头,沉默不语。
华冰清抬手弹了掸小蛇的脑袋:“师父下山给了任务,我遣师弟先行一步,不过你放心,师弟已经将仙宠灵蛇转赠予我,定能助我们拔出羊头山的老妖。”
周大仁脱下蓑帽,凑上前去看这条浑身漆黑的小蛇,修行者常培养灵宠不假,只是养蛇的他倒是头一回听见……若是荒郊野岭瞧见这条黑蛇,怕是多半要被当成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周大仁压住了喉头的疑问,想着已经拜托眼前的人除妖,再怀疑实在冒犯,于是抹了把脸再次引手:“那二位先跟我进来吧…”
茅草搭建的泥屋称得上家徒四壁,门窗都是木头草墩代替的,已经不能用寒碜来形容。
明光殿作为六大仙门之首,正道撼地,百姓和睦,岂会沦落至此。
华冰霜曾拍过山村纪录片,走过泥泞,睡过牛棚,对此倒不排斥,反倒是从小跟在华冰清身边教养的可伶,寒月楼虽称不上名门,但仙门家底总在,她没过过一天苦日子,进门那扑鼻的酸味,差点把可伶熏吐了。
顺着味道往里瞧去,染着炭火的炕上躺着一位老妇,双目紧闭脸色紫青,显然是病入膏肓,怕是昏厥多日早已满身痦子脓疮,再看黑漆漆的锅旁,盛的粥米颗粒可见,都快稀成水了。
这般民不聊生,周大仁却还是掏出了唯一的番薯往碳堆上扔,挤出笑脸:“家里实在没什么好招待的,今晚就凑合一下吧,明日我争取去城里换点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