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柱子后面,看着面前的狐狸,忍不住感叹道:“好胖啊。”
花狐狸:“……”
他回爪捂住胸口,不敢置信道:“苍天啊,人族怎么这样!初次见面,就说狐狸胖!”
盛知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狐兄你有所不知,夸人胖在我们这里是一种客套话,就是表达喜爱的意思。……当人的最喜欢被夸胖了!”
“算了。”花狐狸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抖抖毛,挺起小胸脯,“这是陛下让我带的信,你拿走的时候动作小心点,我不是随便的狐,不给人摸。”
盛知摸了摸鼻子,后知后觉地从胖之外发现了这只狐狸的毛色很好看,搭配的好像水墨画一样,而且看起来十分顺滑,颇有光泽。他本来还没想着摸,结果花狐狸一说,盛知反倒觉得自己手痒痒了。
碍于面前的不是熟狐,而且貌似已经被得罪了。他忍耐了一下,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规规矩矩地从狐狸脖子上浓密的绒毛后面找到了一张小纸条。
盛知展开一看,纸条上告诉他们,如果宫变发生,不要留下来硬碰硬,如身边的大臣当中没有与反贼勾结者,便统一退到一处宫殿之中,其中几位可以绝对信任的武将则各有任务。
盛知看了一遍之后,心里有了数,也不由称赞了一句:“陛下料敌机先,实在英明。”
花狐狸骄傲地说:“那是自然,我们陛下是天之骄狐,能咬死灰狼吓跑老鹰,又怎么会害怕一帮蠢笨的凡人!”
盛知:“……狐兄说的是。你能突破重围找到这里,并及时将消息送达,也是有勇有谋之狐啊!”
这只狐狸很膨胀,怪不得胖呢。
花狐狸仿佛被他夸奖的开心了一些,故作矜持地用爪子拨了下头顶的毛,说道:“多谢二公子夸奖。我还有别的任务在身,那就先走了。”
盛知遗憾地看着他的毛毛:“狐兄请。”
花狐狸轻盈地走出去几步,忽然又转身冲他说道:“以后,有机会一起洗澡吧。”
盛知:“???”
花狐狸深沉地说:“如果看到我身上的毛湿透的样子,你就会知道,我不是胖,我只是毛绒绒的。”
盛知:“……”
猩红色的旌旗飘扬,一番拼杀之后,桑弘谨终于勒马立于天街中央。此刻天光渐褪,夜幕从天至地逐渐闭合,像一匹想要择人而噬的上古妖兽,将气势恢宏的连绵整个皇城,尽皆囫囵吞入口中。
桑弘谨成功地冲了进来,但是此刻他的心中,却尽是浓重的不祥之感。
太简单了在他的设想当中,一切本不应该如此顺利。但一开始确实有军队在进行抵抗,又被他逼着不断退却溃散,桑弘谨率领队伍顺着对方撤退的方向不断冲杀,等到他觉得不对的时候,根本就已经无法后退。
除此之外,原本应该跟他在宫门外面汇合的陆启也一直没有出现,这更加深了桑弘谨的慌张。
陆启那边得到可靠线报,说是皇上已经下旨,要撤去所有的异姓王爵。这件事本来在太上皇当政之时就已经有过打算,只是赫赫频频动乱,时机不好。后来当时的淮王和镇国公突袭成功,赫赫元气大伤,但紧接着就发生了禅位之事,所以撤爵也一直没有付诸实现。
现在陆屿会有这样的做法,无可怀疑。桑弘谨本来打算着设法拖延时间,并加急传讯父王,使幽州有所准备,但拖延时间的方法还没有想出来,那头白亦陵竟然以神速将科举一案的内情给揪出来了。
这一点让各方的势力都始料未及。这件案子特意多方布局牵扯,甚至还故意跟盛家扯上了关系,就是为了一方面可以迷惑视线,另一方面也能够让白亦陵产生顾虑,不好彻查。
谁能想得到陆屿身在京都,就已经把幽州的种种动作打听的一清二楚,再加上白亦陵毫不留情,又聪慧敏锐,很快就摸到了两名假冒的“狐仙”身上,这一切都让桑弘谨没有选择,只能连夜逃出京都,或者是干脆就反了。
他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再加上陆启的劝说,也就决定冒险一回,刚开始确实都在计划当中,而此刻桑弘谨的心中却越来越觉得恐惧。
他勒马回首,目光扫过身后衣甲严整的将士,早已经将后退的路截断,奢侈的犹豫也只有这短短的片刻了,最终,他还是转过身来,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进宫!”
宫宇空旷,地上有密密麻麻的箭簇和鲜血,众人大步前行,脚下发出咯吱吱的响动。
将士们举着火把,小心地打量周围的情况,忽然有人喝道:“什么人?”
“快,旁边的草丛里好像有动静!”
桑弘谨拍了一小队的士兵过去查看,片刻之后,有人回禀道:“侯爷,草丛里有几只狐狸。”
桑弘谨亲自过去看了一眼,只见一片精心修剪的草地当中,正伏着几只毛绒绒的小狐狸,也不太怕人,见他过来,狐狸们大多数只是懒洋洋瞥上一眼,就继续趴下。只有一只抖了抖毛站起来,一双黑眼睛好奇地看着桑弘谨,片刻之后对他没了兴趣,也开始趴下来舔爪子,各色的毛团亲亲热热挤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可爱。
桑弘谨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羡慕它们了。
旁边的副将小声说:“听说广陵郡王素来喜欢养狐狸,这些崽子估计是陛下为了讨他欢心养在宫中的。”
桑弘谨冷笑道:“色令智昏,玩物丧志!”
他也懒得再理会这些小玩意,一提缰绳:“走!”
这边桑弘谨刚刚离开,一群狐狸就发出了阴险的笑声。
“愚蠢的人类,真好骗!”
“小反贼,你别走,一会你就输成狗”
“别哼唧了,走了走了,报信去,这件事一定要办好,不能丢狐!”
一片小毛球轻盈地各自散开,转眼间就没入到了黑暗当中。
桑弘谨一路小心翼翼,队伍向前行进了一会,他忽然看见面前的正殿左右分别各自绕出两列军队来,先是一惊,接着又发现打头是陆启的人,他才慢慢放低了举起的长剑,心中安稳了一些。
虽然没见到陆启的人,但是他的手下依照约定动手了,这一点让桑弘谨的不安得到了极大地缓解。
他说道:“郭将军,徐统领,王爷呢?”
这两个人都是被陆启一手提的。他们看准了群臣晚间朝会的时候才入宫,本来想这样就可以将众人一起控制起来。郭将军刚刚搜宫完成,徐统领则本来跟在陆启身边。
见到桑弘谨之后,两人也放松了脸上的戒备之色,也连忙迎了上来。
徐统领道:“刚才郭将军把整个宫中搜了一圈,没找到皇上和大臣们,王爷领着人去了明光台那边。”
他压低声音道:“听说那里有暗室机关,不知道人是不是藏在那里。”
桑弘谨听说没找到陆屿,有点犹豫,说道:“咱们也一同过去搜查吧。”
郭将军道:“当务之急,是先占领大政殿找到玉玺,桑弘公子,我二人护卫你,咱们两边还是分头行事,节省时间。”
桑弘谨也不是任人吩咐摆布之辈,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当,刚要说什么,忽然听见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周围瞬间光明大作!
身后有几名将士面色骤变,惊呼出声:“是皇上!”
正在交谈的三名将领猛地回头,紧接着便听见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黑漆漆的夜色被火把照的有如白昼,只见面前玉阶的最高处,大政殿前,正是陆启身穿软甲,当风而立。
火光晃动,他俊美的眉目之间却仿佛含着霜雪,衣袂发丝在夜风中翻飞,虽被侍卫们簇拥在中间,却能够让人在人群中一眼看出。面对着宫变,他眉目沉静,从容不迫。
桑弘谨定定地看了陆屿片刻,忽地笑了一声。
当看不见陆屿的时候,他总是担心对方在暗中搞鬼,布置后招,直到这个时候,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周围守护皇上的禁卫军虽然斗志昂扬,披坚执锐,但是人数太少,与他们所带来的人相比,显得异常单薄。
刚才郭将军已经搜过宫,周围再没有任何的地方可以埋伏,不管陆屿是故弄玄虚还是措手不及,现在宫门已经被人守住,都没有再给他搬救兵的机会了。这位登基仅一年有余的新帝,大势已去!
桑弘谨将长剑举起,高声喝道:“成败在此一举,儿郎们,不是孬种的就都给我向前冲!”
此话一出,众将士们齐声呐喊,震耳欲聋,将燃的战火似乎将夜空都搅弄沸腾。桑弘谨一抬眼,与陆屿遥遥相对,唇边带出残忍的冷笑:“杀!”
郭将军从怀中取出一只鸣镝,短促地吹响,随着尖锐的声音撕破夜空,他和徐统领带来的将士从两边包抄过来,将陆屿所在的位置团团围在中间,又逐步向前逼杀。
上面乱箭齐发,桑弘谨这边早有准备,令将士们取出盾牌遮挡,攻势不停。禁卫军见势不妙,护着皇上步步后撤,而桑弘谨便带领着身后将士奋勇前冲,轰然一声巨响,宫门一下子开了。
眼看陆屿这一边颓势已现,但出乎桑弘谨预料的是,当双方的距离足以他看清楚陆屿的神情时,只见皇上的唇角一勾,竟然笑了。
他说:“你来的不慢,没让朕等太久。”
这个不慢指的不是桑弘谨入宫的速度,而是在白亦陵那边刚刚查出案子端倪之后,桑弘谨这头就已经完成了调兵进城等一系列行动,这个反应速度和机动速度,确实足以在对手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抢占先机。
桑弘谨微微冷笑,称赞道:“陛下临危不乱,果然好气魄。”
他一抬手,身后的将士们不再向前突进,却是由六名将领率领着分成小队,从几个不同的角度弯弓搭箭,对准陆屿。
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