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隐推开半掩的院门,喊了句:“义父,我回来了。”
只听得正屋里回了一句“噢”,中气不足。
陈隐随手将药放在天井的木架子上,快步进到屋里。
见义父半倚在床边,手上拿着一块蓝色粗布帕子,看来是刚咳完不久。
陈瞎子稍微坐直了身子,面朝着陈隐:“今天又去找玉虚道长了?”
“嗯,今天他在南城门附近设坛求雨”陈隐边说,边从旁边桌上拿起一颗蜜枣放进义父嘴里。
陈瞎子嚼着蜜枣,脸上的皱纹都平了几根:“你这小鬼,求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没有,看来玉虚道长是真没有。”陈隐在床对面坐下。
“小隐,我虽不知你为何一心要修仙问道,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虽然快不行了,但还是有办法给你几年安生日子。”
“别说这种丧气话,田郎中的药你吃着不是有效果嘛。“
“我自己的身子,我最清楚,小隐,你记住,太过执着反而不好。”
“我知道的,义父,你休息会儿,我先去做饭煎药。”
说罢,陈隐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空碗,出了屋门。
陈瞎子面对着屋门的方向,思索了许久。
一老一少,吃完晚饭,陈隐又照顾义父喝完药,天就彻底黑了。
站在天井里,陈隐仰头看着天,月明星稀,世界如此之大,将来去向何方,想不清楚……
借着月色,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推开门,点上灯。
突然发现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半缩着身子,胸口一片血迹!
陈隐刚要大声呼喊,一把刀搁在了他的颈间!
冷冷地说:“想活命就不要叫!”
陈隐赶紧闭上嘴,因为太着急,憋得脸有点红,差点咳出来。
颈间的刀锋凉入骨髓,感觉到一丝疼痛。
闻着刀身上传来的血腥味,陈隐感觉有点晕眩,但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对方没有直接杀他,想来并非是穷凶极恶之辈。
陈隐试探着小声问:“这位前辈,我可以说话吗?”
“你想说什么?”椅子上的人说话有气无力,但刀却纹丝不动。
“前辈,我保证不喊叫,你能不能先把刀收了,以你的能力,要杀我易如反掌,我看你一直拿着刀也挺累的”陈隐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对方。
那人轻轻笑了一下,把刀收起放在了桌子上:“你这小子,有点意思。”
陈隐这才敢仔细打量对方,四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矮,精瘦,身穿一件黑色布衣,胸前一大片血迹,使那附近的衣服显得更黑,此时好像还在隐隐往外渗血。
对方斜靠在椅子上,此时也在打量着陈隐。衣服虽然补丁不少,但还挺干净,屋子收拾的也算整齐,看来是个细致之人。样子看着朴素纯良,那一双眼睛,执着、冷静,眼底深处又有一丝忧愁,这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前辈,我应该不认识你,你应该不是找我寻仇吧?”
那人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寻仇,那更不可能是求财了。”
“为什么不能是呢?”
“前辈说笑了,就我家这破屋,我这身穿着,有什么财值得被人惦记呢?更不可能入得了前辈的眼。”
那人默不作声看着陈隐。陈隐似得到鼓励一般继续:“既非报仇,也非求财,想来只能是避难了。”
那人眼神一亮,盯着陈隐:“小子,你还蛮聪明的。”
“前辈,你既然是来避难的,我也不说什么,乌衣巷这块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确是藏身的好地方。我绝对不会泄露前辈的行踪,只求前辈不要伤害我的义父和我。”
“倒是个孝顺孩子,可惜了。我本来只想暂时找个地方躲避养伤,看此处房屋沉旧,又没有灯光,可能没人住。刚才我太累了打了个盹,却没想到碰到了你。你既然已经看到了我的脸,断然不能留你了。孩子,不要怪我,只能怪你命不好。”
那人说罢,顺手从桌上抄起刀,直直地朝陈隐砍去!